安诺闭着眼睛窝在时翊身前,想应他一声,张了张嘴,却只发了声忍着痛意的轻哼。
时翊出口的话音语调还算平稳,却只有他自己知道,电梯里液晶显示屏上快速跳动的数字每跳一次,都像是攫着他的心脏往下沉了一下。
电梯里的姜一辰纵然这会儿有一百个疑问,也先放到了一边,看着越变越小的楼层数字,头一回觉得待得太高,也挺烦人的。
电梯刚到负二层,姜一辰就迫不及待地摁住开门键,然后抬臂挡着电梯门,看着时翊刚踏出去,就紧随其后。
“时翊,上车!”他的车就在附近,没多废话,姜一辰打开后排,对着时翊迅速说。
三人上了车,姜一辰连上蓝牙,边往医院开,边给向医生打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让人安排好待会儿必要的检查。
不知道是初时的剧痛缓了些,还是适应了这种蔓延在骨缝和肌肉里,像是找不到源头一样的阵阵钝痛,安诺忍着痛意,把手臂蜷了起来。
“诺诺别乱动。”时翊轻捉住她的手说。声音很低,语气却又沉又急。
“我就想试试,还能不能动来着。”安诺知道他担心,皱着脸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缓着气说,“还好,还能动的。”
时翊知道她是不吃痛的,打个耳钉也会哭哭唧唧的小姑娘,这会儿却硬憋着眼泪晃在眼眶里。
不敢下力气碰她,也不敢让她乱动痛得更厉害。
“不会有事的,马上就到医院了。”时翊低头,在她曲起的指尖上用唇贴了贴,轻声安慰她,也安慰着自己,“很快就好。”
安诺憋得眼梢泛红,轻“嗯”了一声。
车厢里安静得只剩下三个人的呼吸声,和轮胎在公路上摩擦,发出的像是人不吃痛一样的嘶嘶声。
“时翊。”安诺哑声叫他。
“嗯,我在。”时翊贴着她耳侧轻声说。
安诺抿唇,咬了咬牙,带着哭腔说:“我还是好痛啊。”
还没等时翊开口安慰,安诺又说:“我会不会,以后没办法弹琴了呀?”
这句话就像是触了她泪点的开关,晃荡在眼眶里的琉璃壳子也碎了一地,扑簌扑簌,不争气地掉了出来。
后槽牙碾得额角青筋突起,时翊整个人就像绷在空气里的一根琴弦。头一回觉得自己如此无用,除了能安慰她不会的,一定没事的,什么都做不了。
姜一辰在后视镜里扫了一眼后座的时翊,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地捏得骨节突起,脚下油门,也不由深踩。
高架上测速的闪光灯,在白日里晃了晃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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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翊口中的向医生向扬,和时衍钰温卿两个,早在大学时候就认识。两个男人都是直脾气,年轻那会儿还是不打不相识,关系却铁得不行。简而言之,就是我俩可以互怼,但是听不得外人说对方坏话。一接到姜一辰的电话,向扬就替他们安排好了各项检查。
向扬领着他们,先安排安诺照了CT做了核磁。片子很快出来,排除了骨骼问题。向扬坐在诊室里,仔细询问安诺日常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