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飞眼神变得有些柔软,点点头:“她叫柳英,是中学老师,教历史和英语的,才女啊,配老曹算糟践了。”
苗红笑笑:“曹哥也不错啊,我听说,他当初是你们学校文化课第一名呢。”
“听他吹呢,我那是不稀得学,要不轮的着他?”陈飞不屑撇嘴,“用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的话来说啊,柳英纯属是外貌协会,看上我们老曹的脸了,他俩啊,相亲认识的,柳英对老曹一见钟情,诶你别说,老曹年轻的时候是挺精神的,搁我们学校那也算的上半棵校草了。”
“半棵?那整棵是谁啊?”
“我啊。”
“哈哈哈哈哈——”
苗红爆发出入队以来最发自内心的笑声。赵平生正好进屋,看徒弟笑得毫无形象,不由皱眉问:“你俩聊什么呢,笑的电梯里都能听见了。”
肩膀一耸,陈飞一脸无辜的:“苗儿问我们校草是谁,我说是我,她就笑的没人形了。”
眉心舒展,赵平生走到苗红旁边,诚恳道:“你别笑,我看过他们的毕业照,真的,你陈副队绝对是棵草。”
“那其他人是什么?”苗红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仰脸想了想,赵平生权衡过措辞说:“人家都是树。”
“老赵,说话别昧良心啊。”陈飞故作不悦的瞪起眼,可对上赵平生含笑的浅色瞳孔,耳根子一热,又仓促别开视线。
梦中的凝视,盈满情/欲,以至于他完全无法直视对方了。
赵平生哪知他在介意什么,将手里的资料放下,正色道:“给,这是施工现场照片和建筑规划图,按着两千方的用量来的,明儿你们跟那边接头的时候用,增加可信度。”
“你从哪弄的?”陈飞翻开规划手册封面,眼前瞬间一亮。
“这是陆迪他们公司规划的欧式乡村别墅项目,全砖结构的建筑,那天他去医院看我,聊起过这个,昨儿你们一提计划我就想起来了,赶紧问他要的。”赵平生顿了顿,着重提醒道:“这算公司机密了,你们可千万别把图纸留给对方。”
“呦,公司机密说给你就给你了?”陈飞感觉嘴里酸溜溜的,忍了忍,把“你不会是牺牲色相换来的吧”咽回肚子里。当着苗红的面呢,不好大肆散播老赵同志那点隐私。
赵平生自是坦然:“他知道我不会往歪处用。”
苗红朝他竖起大拇指:“师父,你人格魅力真足,能被朋友如此不计代价的信任。”
赵平生宠溺一笑,语气却是略显严厉:“学点好,别拍马屁,好好执行任务,出了差错我饶不了你。”
“是!保证完成任务!”
苗红抬手在额角比了个敬礼的姿势。
桌上的手机震了震,陈飞伸手抓过来看了看来电显示,眉头稍稍皱起,深呼吸,调整语气恭谦接起:“吴姐,你找我啊……啊……我在县里呢……对对,暂时回不去……上回?上回哪个……噢噢噢噢,审计局那个啊,记得记得……不是不是,我没嫌她不好,是我现在真没功夫……啊?这样啊……那……行,等我回去的,一准儿见……”
这是又被催着相亲了,赵平生一听就知道。吴姐是档案室主任,也是局里出了名的红娘,成功率还挺高,经她撮合成对儿的,两只手数不过来。唯独赵平生和陈飞这俩,历经多年磋磨,居然一个也没给划拉成,属于重点攻坚对象。但凡有合适的人选,追着撵着催他们去见。赵平生是能推则推,陈飞比较抹不开面子,人家让见就去见了,这些年相亲饭钱没少花。
等陈飞皱着张菊花脸挂上电话,赵平生试探着问:“你……决定见了?”
“嗨,见见吧,都特么这岁数了,耗不起了。”陈飞皱眉搓眼,怅然叹出口气,“我爸那身体,说没就没了,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不结婚不生孩子,怕老头儿死的时候闭不上眼呐。”
“……”
赵平生默然。是啊,父母恩,无以为报,作为子女,只能是让他们走的时候踏踏实实的,别再替孩子操心。这也是他无法坦诚的原因之一,他父母都不在了,没人对他有要求有期待。可陈飞不一样,父母健在,上面还有个姐姐,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不光要做家里的顶梁柱,还身负传宗接代的重任。
强压下满心的酸楚,他鼓励陈飞:“嗯,等忙完去见见吧,说不准看对眼儿了,明年就当爸爸了。”
“托你吉言,诶,到时候认你当干爹啊。”
“认我当干爹,曹翰群能干么?”
“都认啊,还有立新,我可不嫌孩子干爹多,过年收红包多带劲。”
面上端着财迷心窍的笑,陈飞心里却不是滋味,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醒醒脑子。刚接吴姐电话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必须得去相亲,因为他就不是弯的。可挂上电话,看着老赵同志的脸,听着老赵同志的声音,梦里的一幕幕层叠涌现,他的底气却消散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