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萧反锁了车门,放下座椅,躺下,目光沉静地投向那片她去往的地方。
黑夜寂静美丽,雨声淅沥,拍打车窗,和成高昂的变奏曲。
许萧闭眼,脑海中又浮现出她那张美而妖的脸,和从前一样明媚,只是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再一样。
多少年了?有八年了吧,他怎么还困在她织的网里逃不出去呢?还是他压根从没想过逃。
“卧槽,哥,这里有钱。”
邱稚手摸到座位上几张硬硬的红票子,数了数有五百,他递给许萧。
许萧默不作声接过,修长手指曲握成拳,手臂青筋毕露,一拳就要打在车窗玻璃上。
她就这么把关系摘得分明?
没什么欠的,可是她还欠他的恨呢,怎么还?
许萧打开车窗,掏出包烟,一根接一根抽着,指间猩红渐渐移动位置,烟雾缭绕,他同黑夜一起沉寂。
林薇惊讶张大嘴:“姐,你还留了钱啊?”
江绵竹靠着木质窗,掏了支烟点燃,看着窗外无边的黑夜,想起了驾驶座那个冷漠的男人,又想起了许萧,那个如水干净的少年。
林薇说,许萧一直在做公益,经常来往与燕市与汶川。
而秦岭又是高速路的必经之路。
忽然有种猜想,随即又被否定,她所认识的那个少年温暖纯粹,柔和而有力量,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会是一个谦谦公子,不会是那个冷漠坚硬令她心头不舒服的男子。
人的记忆趋利避害,刻意避开他们血淋淋的曾经,都快要让她相信他们一直那么好。
半晌。
江绵竹把烟掐灭在窗台边,淡淡地回了林薇的话。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第3章
晨间雾气未减,透过惨白雾气射进山中的是一抹浅金色的阳光。四野鸟鸣声不停歇,婉转清脆,是一个普通的八月的清晨。
江绵竹起得早,简单梳理了下,把头发用皮筋扎上,走到租住农户的院子里,用木桶打了桶干净澄澈的井水。
井水里倒映出一张素雅明净的脸庞,眼尾微微挑着,脖颈侧面有一尾两颗芝麻大小的黑痣。江绵竹捧了捧井水,倾洒在脸上,眼睛紧闭,长睫毛沾湿。
她是好久都没有画过浓妆了。除了去年和客户谈单子,又陪酒又陪笑的,折腾够呛。
现在这种四处跑车,和一众朴实的农民生意人谈采购销售的生活其实还不赖,累是累点,但好歹不用明面奉承谄媚,演戏搪塞。
院子里阿婆阿公在折菜,笑着叫:“女子,起楞哎早哦。”
江绵竹站直身子,转过头看着不远处坐在门栏上的阿公阿婆,唇角上扬,笑得很甜:“是哎。”
阿婆眼角皱纹挤成一堆,笑容慈祥温和:“一哈进来切饭哦。”
江绵竹甩了甩手上的水,用袖子抹了把眼睛,走近阿婆,笑得真诚:“我来帮你们,阿婆阿公。”
她动作很快,摘的菜整齐干净,折完了还去开灶火将菜炒好端上木桌。
阿婆笑容慈祥拉着她的手,直说“辛苦咯,辛苦咯。”
江绵竹笑着摇头说不辛苦,温柔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