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顶撞黎先生的胆子越来越大,最后一次,两人大吵一通之后,他竟冲着老先生大吼:“您为甚么还不下地狱?”黎先生怒发冲冠,气得差点昏过去,卷起行李,拂袖而去。当日,荷衣不得不亲自到黎先生的府上陪罪。好不易将黎先生请回来,子忻却绝不肯入家塾一步。荷衣软硬兼施,毫无效果。最后,只好拿出杀手锏:“去见你爹爹,你爹爹若同意你不去家塾,你便可以不去。”
就这样,丁丑年夏六月,子忻再一次满怀忐忑地推开竹梧院那道刻着青藤的垂花门,满园的花香和一地的竹影丝毫不能带给他快乐,他心跳如鼓,却又决心已定。
不论父亲发多大的脾气,潜龙斋他是绝不会再去了。
其实他早就听说过父亲的脾气很大,只是从没见过他发脾气,也想象不出他发起脾气来会是什么样子。是以心下存着一丝侥幸。
这一年夏季慕容无风还未从子忻那次手术中恢复过来。他心脉格外虚弱,稍一用力便头昏眼花,心跳不已,一天中倒有大半的时间不得不卧c黄静养。除了批阅医案,偶尔去一下诊室之外,绝少见客。
子忻掀帐走到父亲c黄边,见他半卧在c黄瞑目养神,便低低地叫了声:“爹爹。”
慕容无风抬起眼,看见儿子,道:“什么事?”
“我今后……可不可以不去学堂?”他小心翼翼地请求。
“哦?昨儿你母亲已代你去向黎先生陪了礼,他不会怪罪你的。”慕容无风淡淡地道。
“我不喜欢黎先生。”
“不喜欢黎先生?”慕容无风哼了一声,道:“那你喜欢谁?”
“我喜欢爹爹。”他道:“我要学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