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床上午再做一次胸腔积液的理化检查,七号床再观察几天,可以考虑出院。”
病房门口,黎冬照例根据病人情况给规培生教学,旁边王医生的手机在口袋里发出声响。
男人笑着接起,听对面说了几句,表情突然变得凝重。
他沉沉应答几声后挂断,转身看向黎冬:“查房的事放一放,你现在立刻去六楼。”
“六楼vip病人突发气胸要紧急手术,主任要你做一助。”
黎冬工作有手机静音的习惯,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果然锁屏上全是主任的未接来电。
王医生催促道:“这边有我,你快去吧。”
“好,辛苦。”
情况紧急,黎冬一路小跑穿过走廊,拿出手机给六楼护士站打电话:“我是黎冬,简述一下病人情况。”
六楼的vip病人身份特殊,是受过国家功勋的退役军人,不久前确诊肺癌,好在发现得早只是初期,以现在的医疗手段,尽快手术清楚病灶,完全有可能治好。
手术原定在三天后,魔都特派的医疗团队这两天陆续到达,结果病人今早清晨突发气胸,还伴随咳血和呼吸困难,必须立刻手术。
团队的麻醉和主刀都在,只是原定的一助明天才到,院里有资历的医生要么赶不到、要么早安排手术,主任就从年轻一辈里挑了黎冬。
电梯等待时间太长,黎冬最后从一层楼梯跑上六层,从安全通道的楼梯口拐进走廊时,手里的电话还没挂。
走廊尽头一片匆忙,医护人员的指令声、家属的啜泣声互相混杂着,手术室门前人头攒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和慌乱。
接电话的护士看见呼吸急促的黎冬,愣住:“黎医生,你、你是直接跑上来的?”
黎冬点头深吸口气,正想问情况时,视线扫过某处,脚步猛地一顿。
最角落站立的男人正低头在看病例,颀长清瘦,宛如暴风雪中笔挺屹立的松柏。
他站在最不起眼的窗边,仿佛下一秒就会埋没在慌乱移动的人群中;窗外光束斜/射落而下,偏偏只落在他的头顶肩膀,晕染成淡淡浅金。
男人雕塑般的侧脸在光照下几近透明,肤色冷白,他微微皱着眉,神情专注,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分别快十年,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前,黎冬再一次见到祁夏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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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过程比想象中还要凶险。
病人年事已高,身体各项机能早就在走下坡路,参军时的旧伤更是雪上加霜,器官组织压迫肺部血管,让肺大泡破裂引起的气胸变得格外棘手。
事发突然,大家都是临危受命,再加上是第一次和陌生的主刀合作,封闭的手术室内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神经紧绷,不敢大声喘气。
两个小时后,不仅黎冬,手术室每个人的头顶都布满细汗,医用口罩掩盖住表情,却藏不住眼底凝重。
只有一个人除外。
“注意视野。”
低沉男音在鸦雀无声中响起,祁夏璟低头完成操作,声线带着几分散漫:“固定目标位置。”
黎冬闻言照做,专注地盯着男人手上的操作。
毕业后的这几年,她跟了上百场手术,毫不夸张地说,许多做过十几年外科手术的前辈,手法操作都没有面前这个人来的干净利落。
包裹在医用手套里的双手,像是天生为外科手术而生,骨节分明,根根纤长有力,下手果敢精准,拿着沉重器械也四平八稳。
开腔过程中,患者肺部的小动脉突然破裂,猩红滚热的血立刻呈喷射状溅出,方向正冲着黎冬和她身旁的二助。
惊呼中,黎冬习以为常的躲都没躲,任由血溅到侧脸、脖子和衣服,眼疾手快地用左手压上纱布。
她没有回头,背对着躲到一旁的二助,冷冷道:“愣怔干什么,止血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