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知晓自己不同常人,自幼便知,他总能轻易学会如何去做,无论是符术,还是学业,他总能轻易地蒙骗过想要蒙骗的任何人,他总能看穿一些皮囊下流转的阴暗心思。
他擅长如何将面临悬崖的人推下深渊。
他善于诱骗人为己所用。
一切都轻而易举。
可是他如此凉薄,如此冷血,在给他带来了无往不利的便利后,也剥夺了他爱人的能力。
他习惯像野兽争夺斗殴一样伤害,习惯了掠夺,习惯了如同刀刃见血的凶戾。不听话,便让她无法反抗。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撬开她的嘴。撬不开嘴,就掌控她的精神。
他如此残忍,他罪有应得。
江未眠看着他跪了下来,她被唬了一跳,随后便是觉得可笑
他以为下跪便能解决吗?
于是她带着几分好笑地离去。
郁宿舟没有开口唤她。他强忍着疼痛,低垂着头颅。
他没有资格去唤她。
因为,他今天哪怕是痛死在这里,也和她没有半分关系的,她没有责任委屈自己来救他一命。
他甚至希望自己能死一次。
虽然他知道自己就算是死了这一次,也抵消不了伤害——伤害是不能抵消的。
他杀了阿眠的时候,他痛,但是这是他咎由自取。阿眠痛,是她无辜受殃。
他不能因为自己痛,就让阿眠原谅他。
他犯的错,不值得阿眠原谅。
他不值得。
他无法解释,这件事,一开始就无法解释——他能说什么?我杀了你,但我不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是故意的。
他不能再对着阿眠撒谎。不能一错再错。
他能说什么?他有解释的资格吗?
他做的事情,这样恶劣。
他半跪在地上,血自唇边一滴滴落在地面上。他伸手去擦地面。阿眠一定会讨厌,他将她的地面弄脏的。他执拗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
墨色衣袖一点点残破,然而地上的血花,越开越盛。
他咳嗽一声,下意识猛然捂住自己的嘴。
不能咳,郁宿舟。他对自己说,不能咳,她不会想听见的。
他俯身,自胸前拿出乾骨匕首。
这个东西,能保护阿眠。
阿眠,就算是要走,也没关系。
他呼吸颤抖,逼迫自己转身离开。
江未眠做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梦,醒来的时候,她恍惚之间看见自己身侧的兔子。
兔子已经不抱希望她能够想起它了。
毕竟,昨夜她也只是想起了她自己布下的局里的“阿眠”。
所以系统没有想到,她开口时,神色复杂:“系统,是你吗?”
系统先是卡机了一下,随后都快要热泪盈眶了。
“宿主,”它抽抽搭搭,“你可总算想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