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夜晚的水潭浸着寒意,桑荔自然不敢跳下去洗,先是痛痛快快捧起来喝了个够,这才褪去衣衫在岸边快速清洗完,然后忍不住嗷嗷叫着往回跑,实在是太冷啦!

曲清眠听见叫声,面色一变,身形倏地动了。

桑荔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继续跑,看到少年紧张的模样,忍不住弯起眼睛笑,“小眠,你是不是很在意我?”

她终于坐到火堆边,伸出手靠拢炙热的火苗,那双眼睛还随在少年身上,晶亮的。

曲清眠沉着脸,一言不发回身往水潭的方向走。

桑荔本来还想说,她已经看到那沓厚厚的丹青画了,知道他只是看起来冷寒如霜,其实心比这火堆还要炙热。

可眼见小别扭这就不高兴了,她不敢再说,唯恐把人给气跑了,扬起声朝那将要隐没进黑暗的背影喊道,“小眠,我最在意的就是你了!”

什么叫以身教导,这就是。

小眠羞于表达,那她就主动一点嘛,一段关系,即便是血浓于水最稳固的亲情,相互之间除了行为上的关切,也是需要用言语去表达在意的,而两个并没有稳固关系的人,自然更是需要让对方知道,他有多重要。

曲清眠跳进冷寒刺骨的水潭,一头扎了进去,良久冒出头,心还在闷声有力的乱撞。

他早就不在意,到底是真是假了。

哪怕是假装,他也愿意的。

桑荔靠坐在火堆边,等到直打瞌睡,忧心人是不是晕在水潭里,打算过去看看的时候,小眠回来了,头发披散,淌着水珠。

她连忙往边上挪了挪,让出最适合烤火的位子,当人走过来,她拿手背碰了碰他的手背,是暖烘烘的,桑荔安下心。

看来男孩子果然是不会怕冷的,她将目光定在少年脚上,“小眠,你让我看看你脚上的伤,好不好?”

为了避免再次陷入拒绝的僵持,桑荔蹭过去,“你要是不让,我就等你睡着,睡着了我再偷偷看。”

曲清眠看着她眼眸里困意席卷泛起的水光,“……”

虽然给人看脚,很奇怪,但他到底还是遂了她的意。

少年脱去鞋袜,果然如桑荔所想,那一路的戈壁险滩、翻山越岭,鞋底已经磨破。

皮肤冷白,脚踝依然细瘦,在暗场被锁链长年累月勒出的深痕,在这两年里已经淡去了。

桑荔第一次看一个男人的脚,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以前她总觉着,男人嘛,那不就是粗糙臭烘烘的代名词,别说是看脚了,有人敢在她面前脱鞋,她一定是捂住鼻子就要骂人了。

可小眠让她知道,男人也可以是另一种样子,干净清爽、精致无暇、仿佛散发出干燥清香的。

桑荔目光往下,看到细细密密全是口子,没一块好肉的脚底板,心疼到眼睛发酸,“明日你不准背着我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