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最终,还是变成了她的一场噩梦,她只想逃离。
十五岁的时候她就嫁到燕京了。是今上钦点了她做他最宠爱的女人生的儿子,当朝太子景玹的正妃。
送嫁的马车自东北而来,一路迤逦至燕京。嫁妆也只是嫁妆,背后没有今上想要的人心。
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她其实根本还没有考虑过婚姻。可皇权之下,即便她的祖父是镇守一方的将军,侯爷,也根本就无从反抗。
储位之争,她的家人是不想站队的。所以她只能是被牺牲的那一个。今上要她做太子正妃,是看中她身后的家族,可是她其实早就没有家族了。
她能理解他们的无奈,也知道为什么即便她在燕京小产,母亲也不曾来看过她,照顾她,只有太妃在她的身旁。
好不容易远离了权力中心,在他处能把日子过得很好的人,的确没必要再踏进燕京这趟浑水里来。
她觉得祖父的决定是对的,她为她的家人骄傲。可北国的梅花,是不应该开在常年没有雪花的地方的。
有哪一个少女,对自己的婚姻,对自己的丈夫,会是没有一点期待的。
她在香山别院里看过瑜娘和永宁郡王世子景珣相处,也听瑜娘说过她到燕京之前,在马球场上发生的沛娘和齐元放的故事。
她没有经历过这些,但并不代表她就不会懂,不会期待。
她原来以为她是会嫁在东北的,往后会和她的丈夫一起纵马在雪原之上,去找开的最好的那一树寒梅,而后将一枝花枝这下,珍重的插进他们房中内室的梅瓶里。
一室馨香,而后煮茶赏雪。她喜欢雪,永远都不会厌倦。
可惜她的丈夫不是,他是政客,又是不太高明的政客。依靠着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坐在了他坐不稳的地方,所以才要她来填补进那些使他位置不稳的缝隙。
她一开始就看明白了,即便有多少人羡慕她,她都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值得任何人羡慕。
好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好的生活应该有丈夫,有妻子,有孩子,适当的钱财和地位。再不需要别的了。东宫里无论是什么,都太多了。
但他毕竟是她的丈夫。她曾经的期待,只能施加在新婚之夜,睡在她身旁的那个男人身上。后来想想,即便是那时,他心中更多的,恐怕也是对于许莞南的愧疚。
自怜冰脸不时宜,偶作小红桃杏色。她是想过要改变的,在许莞南被赶出她的生活以后。东宫里没有其他能得她丈夫青眼的嫔御了。
那时候她的生活里只剩下了一个丈夫,一个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孩子。钱财和地位虽然多了些,但毕竟不算是太坏的事。
或许他也并不是没有机会在储位之争中全身而退,他也并不算太花心,他最喜欢的那个女人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到底是已经离开了,他们也许还是有机会。过她想要的生活。
可是她后来明白了,她永远都比不过绮年殿里的杏花。不可饶恕,也只是她眼中的不可饶恕。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必要再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