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但是对她而言,他不仅仅是再生父母,还是真正教会她在这个世间生存技能的人。纵然那些药苦到骨髓,纵然那些痛令人生不如死,她依然对他心存感恩。

“不会,我永远不会害师父。”

她不相信这么多年的相依为伴,师父对她没有半点慈爱之心。她更不相信自己这一世仅存的温暖,最后都是自己的错觉。

赤苍朝她招手。

她听话地走过去。

“你自小被我用毒药养大,你可知为何?”他问。

她心下悲凉,面上却是带笑,“我知道师父是希望我身体健康百毒不侵。”

“非也。”赤苍的神色中有一丝不忍,“我用毒养大你,与有些神医养药人一般无二。我养你自然是有用,并不是希望你百毒不侵。”

早就猜到的事实,亲耳听到还是让人难过。她脸上笑着,心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般凄然无依。

“阿九说过,这条命是师父救的,师父让我做什么都行。”

“好。你过来。”赤苍让她再走近,她看到他的手中握有一把匕首,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只银碗。“养药多年,为师今日要试试药效。”

她捋起袖子,“师父,您试吧。”

细白的手臂,在寒风中一寸寸冰凉,一如她的心。

匕首很利,划破她的皮肤时都感觉不到痛。然而她的心很痛,痛到缩成一团。漫无边际的疼痛之中,她看着自己的血流进那只银碗里。

血是那么的红,红到刺目。

“师父,是谁病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赤苍的声音很冷。

她挤出笑,“那我不问就是。”

缩成一团的心颤抖着,像个迷路的孩子般痛哭。这血也不是血,而是她的心上流出来的泪。曾经她以为的温暖,原来不过是错觉。

或许从始至终,师父从未将她当过一个人看。

她是药人,如果世间千万味草药一样。师父养她,不过是在种植药材。她这味药和那些药相比,唯一的区别可能是会说话会动。

即使这样,那些她曾经以为的温暖确实温暖过她,她还是不想忘记。

血流得不慢,银碗在一刻钟左右盛满。

“师父,这些够不够,要不要再来一点?”她问着,仿佛这流的不是她的血,而是她在外面打的酒。

赤苍转身就走,风中只传来一句让她赶紧离开,不许跟着的警告。没有关心,甚至连一句让她尽快处理伤口的客套话都没有。

师父一直是这样,那些痛不欲生的夜里,他关心的只是她是不是还活着。至于她是不是痛苦,是不是难受,他从来没有过问。

她按住伤口,快速出了成府。

空荡荡的街巷,她像一个游魂。比起心里的痛,手腕上的痛,更多的是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