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跟作者最近的距离,就是一环一环的章节里,彼此那种无声探讨的交流,而不是充满目的性地去窥探。
但贺毓始终不是纯粹的读者,柳词在她的人生里和廉晓礼始终不能放在一个秤砣里。
廉晓礼是浓墨重彩,是一笔多情,而柳词是那瓶墨汁,带着浓重的墨味仓皇而逃,却在贺毓的生命里嚣张地布满气味,让人念念不忘,爱恨两难。
柳词:“我有吗?”
贺毓:“你说没有就没有。”
她们走得很慢,柳词也不喘气了,这条海滨大道环岛,步行这边的围栏很高,清晨的风终究太冷,吹得人脸颊生疼。
柳词:“我只是喜欢去细想而已。”
贺毓喝了一口风,觉得肺都疼,“这个我也管不了你,反正你以后给我开心点,虽然这话有点无理取闹吧,但你尽量想想我,也别擅自替我做决定,有不开心,找我。”
“找你……”
贺毓啊了一声,“不然呢,亲都亲了,不然白嫖啊?”
柳词觉得这人用词粗糙,别过脸去,被贺毓强行拉过来,她整个人挨过来,活像是要柳词驼她似的,重了吧唧,还黏黏糊糊。
柳词走路都觉得重,又甩不掉,俩人跟小孩似地走一步都要好久,有人经过,都要好奇地看一眼。
她俩就这么走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困得不行,柳词拉着直打哈欠的贺毓回去了。
屋里暖呼呼的,贺毓嫌自己的房间地小,喜欢柳词那个带阳台的,占了柳词的床连人也要抱回去。
柳词被贺毓圈着,贺毓闭着眼,她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贺毓…”
柳词转过来,看向已经迷迷糊糊的贺毓。
贺毓嗯了一声,拖着音,她其实有点累,从家里赶过来也要不少的时间,又是换乘又是坐船的。
她睡觉的时候倒不像白日里那么疏朗,也得皱着眉头。
柳词忍不住伸手去摸,被贺毓伸手拿开,带着睡意的声音冒出来,“别乱摸……痒死了。”
“你为什么会……”
柳词很想问,但其实这种问题问了也没用,太过追究的人总是很痛苦,这个世界上,糊涂的人比清醒的人快乐。
贺毓却把她的手攥住,拇指来来回回地摩挲着她的手背,说:“别想那么多……”
她又叹了口气,翻身过去又翻身回来,腿压上柳词的腿,“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的啊……你这个人,唉……”
“早就说过了,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啊。”
柳词的毛病就是没安全感,这点与生俱来,从小到大没什么东西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
衣服可能是杨绰拿别人的布料改的,要么就是自己的衣服不能穿了重新拆了做,好不容易买新的,穿没多久又要给柳语。
玩具从来都没有,书也是借的,课本用了得拿去卖钱,这些都是消耗品。
跟贺毓一起长大,也做好了友情迟早会到期,或者被人拥有的准备。
但没想到情感上接受不了,人没留住,她自己也想跑,又要尊严,最后还是爱而不得,尊严也不要了,最后破罐子破摔。
破罐子破摔,里面掉出来的钻石倒是砸不破,被贺毓拾起,戴到了她的手指上。
贺毓也会安慰她,她抱着柳词,像是小时候柳词怕打雷那样,一下下地拍着柳词的背,带着浓重困意的声音从喉咙里冒出来,在紧闭的窗帘呈现出的昏暗房间里,如同回到了那个小楼,一跃而起就能跨过的距离。
柳词的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因为躺着的姿势顺着太阳穴往下,都落到了头发里,贺毓的脸颊蹭到了湿,唉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