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瞳孔一缩,祁王做贼心虚,猛地回头。
状元郎趁他回头,一个弯腰钻过他横在自己身前的胳膊,慌慌张张整理衣襟往楼上跑去,跑至阶梯拐角处,冷不丁撞上一个宽广且硬的胸膛里,一个趔趄,被人随手一揽。
状元郎浑身一僵,蓦地抬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谢遮大惊,面有隐色。
萧昀神色如常,不动声色地将人扶好推开,和自己隔开一段距离。
那边祁王怒气冲冲地追过来:“你还敢——”
他看见阶梯口立着的人,整张脸顷刻煞白如纸,两腿发软,就要跪下求饶,勉强清醒了,强颜欢笑:“舅……舅……舅舅,您怎么在这儿?”
“参见郡王。”谢遮恭恭敬敬道。
“荣煜也在呢?”萧昀说。
状元郎匆匆忙忙退了几步,半跪下身来,颤声道:“微臣惊驾,陛下恕罪。”
萧昀打量着他,诧异道:“状元郎这是怎么了?”
谢遮暗暗一瞥,见他精准无误地皱着眉,言语中透着几分恰如其分的关切,心中顿时生出无边敬意。
祁王心跳一停,也不知道舅舅和指挥使到底听见了没有,腿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谢才卿一声不吭。
漫长的沉默里,祁王慢慢就要跪下去:“舅……舅……舅舅……”
“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结巴了?”皇帝像是乐了。
“舅……舅……”
状元郎打断祁王,稳住声线:“塔里黑,微臣落在后头,难免有些急,走得快摔了一跤,得亏王爷赶到,尊前失仪,陛下恕罪。”
祁王瞪大眼睛,如释重负,浑身不知不觉被汗浸得湿透了,死过一次一样。
萧昀深看谢才卿一眼。
眼前人一改先前的端庄矜持,衣衫凌乱,襟口皱得厉害,底下的肌肤若隐若现,腰带也歪了,上头布着揉捏拉拽的痕迹。
几缕乌发从鬓角落了下来,垂在他脸侧。
明明受了一场欺负,连脸色都没沉淀下来,却眼也不眨地说着谎。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选择。
“是这样么?”萧昀似笑非笑看向祁王。
祁王不敢抬头,颤声道:“是——”
萧昀说:“若是不是,可是欺君之罪。”
祁王顿时没声了,浑身抖如筛糠,汗如雨下。
这话……可能是听见了,当然也可能是瞧着不像摔倒猜的……
他膝盖曲了又曲,直了又直,短短十几秒的功夫,已经挣扎了数个来回,抖着嘴唇道:“舅舅……”
皇帝却没再看他,似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反倒看向了谢才卿:“是么?”
“是。”谢才卿抿紧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