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应诺,扶着腿脚已经有些不灵当的元康帝,一步步走向了天子出行的马车。
六匹马在前,上千禁军拱卫在侧,以浩浩荡荡之姿,其后跟随着皇子们的马匹与各家的车马,恢宏的车队便一路出了京,向着京郊的猎场赴去。
路域骑了一匹全身黝黑的马,那马儿跟旁边的普通马匹相比,高出了整整半个头,打的响鼻也比其他马儿响,碗口大的蹄子一迈,便扬起一蓬尘土,旁边的马儿居然都有些瑟缩。
这是北疆来的千里马,名叫“乌啼”,是原身亲手驯服的烈马。路域第一次见乌啼时便觉得心潮澎湃,想来如果让他来择马,他也会一眼挑中乌啼。
不管是哪个世界,他都和原身的喜好差不多相同。
关霖和一众文官都坐了马车,路域百无聊赖地骑着马,他和关霖正是“关系疏远”的时候,他便只能远远看着关相的车顶,去马车里找人这般的事情更是不可能了。
不过几日后,关霖便要回朝了。
范正初的案子,甚至当年的江州知府一案,就都会被重新从尘封的卷宗中重新展露在世间。
根据系统的汇报,剧情线已经走到了30%,等这些饶人心烦的事解决得差不多,他也能放下心来,只用每天思考怎样跟关相这样和那样……
路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乌啼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愉悦,快乐而急躁地踢踏两下前蹄,路域拍了拍它的脖子,笑道:“不急,一会儿就带你去好好跑上一趟。”
乌啼嘶鸣一声,勉强算是安静下来。
猎场广阔,大部分地方为森林和草原,放眼望去生机盎然,却潜伏着凶恶野兽。
按照惯例,由元康帝先发第一箭。他在张福的搀扶下上了马,浑浊的眼睛闪烁,拿着专门打造的轻便长弓,瞄准了不远处的一匹鹿。
鹿似乎是预感到什么,方才想逃,下一瞬它已被利箭穿透喉咙,抽搐着倒下。
元康帝微微皱了下眉,却很快松开,没说什么,等着太监将那鹿拿来。
他知道这是早已准备好的,只需他一抬手,无需箭离弦,其他人就能将已杀死的死鹿捡来他身边。
毕竟他这么老了,而他人都要维护陛下的体面,还是会齐声祝贺。
他都这么老了……
元康帝的视线扫过自己的几个儿子,目光幽深。
“路二!”谭子乐纵马来到路域身旁,看看周围,确定其他人都离得远,才压低了声音贼兮兮地说,“可别忘了,你答应我了什么啊。”
路域自然没忘记要给谭子乐打几只兔子回去交差的事情,笑了笑:“你放心,今晚给你府上整个全兔宴。”
“也别光兔子,什么狼啊狐狸啊……”谭子乐趁机得寸进尺。
路域眉梢一挑:“六殿下,若你自己去以身做饵,我给你猎只老虎都行。”
谭子乐顿时收住:“别,二爷,其实我贼喜欢兔子,兔子可爱又能吃。”
那饭桶公子因为纵欲体虚,前两日被一场风寒撂倒了,没能跟来春猎。少了个苍蝇屎,两人便有心情插科打诨起来。
谁知还没等元康帝宣布春猎开始,便听见一道尖锐的男声:“陛下,对今年的春猎,臣有一提议。”
路域皱了下眉:“这是哪个太监?”
谭子乐打量了两眼:“若我没记错……应当是国子监祭酒。”
这位祭酒是近两年新提拔上来的,看着不过三十来岁,捻着兰花指冲元康帝道:“臣以为,我大殷男儿应当上可提笔兴国,下可纵马挽弓。只叫武官狩猎,我等文官却坐享其成,是以为不妥啊。”
旁边几个身形羸弱的文官顿时皱起眉,而路域更是手指握紧了缰绳。
春猎跟来的文官大都是因为祖制,不得不来凑热闹捧场的。但毕竟是一群文人,大多都身体羸弱,万一磕着碰着便是大殷朝堂的损失,没人会真的强求文官上马参与狩猎。
“那周卿看来,当如何呢?”谁知,元康帝的眼皮垂了垂,竟是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