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连城面色晦暗难辨, 心口处传来一丝一丝的疼痛,而那寒气再度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直搅了个天翻地覆,连带着一股子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浓浓酸意,直往心口冲去。
殷连城盯着宁元洲远处的那个背影,脸色难看的厉害,但他又什么都不能做。
是他自己说的,要闻菱另找他人,莫要再和他牵扯太多了。
可如今亲眼看见,心头有如撕裂一般的疼痛比他想象的还要烈上百倍千倍。
他现在,又算什么……殷连城自嘲地一笑,就在他目送着宁元洲的身影成了一个小黑点,任由他追着闻菱而去的时候,一旁影五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道:“主上若不在附近转转,据说裕华殿旁栽了几株腊梅,开的将将好。”
殷连城本欲转身离开的脚步一顿,嗓音低沉,道:“好,就去看看。”
影五松了口气,忙上前半步领路。
而殷连城拢在袖袍中的手颤了颤,又被他紧紧攥成了拳。
梅花……他在第一次在她面前出丑的时候,就是在一树梅花下。
……
那几树梅花开的极好,透红的花瓣混杂着簌簌而落的雪粒,白的粉的,晶莹剔透,宛如天生。
闻菱站在梅树下怔怔地望了一会儿,亦是想起了那日的事情。
那个时候——
梅花也开的这么好,只是树下……却再没了那个等她前去的人。
闻菱从思绪中骤然回神,旋即自嘲一笑,下意识地转过了身。
而这一转头,正好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凤眸。
那凤眸幽暗深邃,似是藏着无数的情绪,又仿佛只是一场空。
四目相对,风雪仿佛都停了一瞬,寂默无声,唯有悄然翩飞的雪花,落在衣间发上,留下点点来过的痕迹。
狂风骤至,梅花顺着雪花席卷而来,裹了闻菱满身满头,也将她从这片静默中唤醒。
对面的殷连城也好不到哪去,他正站在一颗雪松下,风吹过,沉沉的积雪随之落下,洒了他满头。
闻菱牵动唇角了一瞬,想笑他狼狈的模样,鼻子却禁不住一酸,又默默敛下了笑意。
闻菱知道自己此时大抵也狼狈的不行,抬手抚了抚发间,雪花夹杂着梅花簌簌而落,只是仍有几朵零散的梅花藏在发间,遥遥望去,就仿佛鬓角簪了几朵盛开的梅花。
隔着不远的距离,却没有一人提步走过去。
闻菱忽地扬起了一抹笑容,许久不见的梨涡又再度朝他浮现,殷连城杵在原地,静默地看着她朝他福了福身,旋即唇瓣开合,细碎的声音传了过来:
“陛下安康,臣女先行告退。”
殷连城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逐渐远去,很快,就那点红色就转过了宫墙中,徒留一片静寂的白。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没有打理头上身上的雪,任由其化为冰水,沉沉地坠入发间,就仿佛融入了心里,泛着一股子无法消去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