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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以为,他们是在彼此陪伴,但其实需要陪伴的只有他一人。

风吹雨打也巍然不动的大树是虞泽,没有人支撑就会落到泥土里腐烂的藤蔓才是他。

他该长大了。

如今的他,没有理由不再长大。

世界在残酷背后透露出温情,他从前只看见了残酷,如今终于看见温情,虞泽说得对,从前的他,是自己把自己关在了囚笼里。

虞霈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门,连手杖都忘了拿。

他从母亲飞扑向虞泽的那一刻起停滞的时间,在这一夜,重新开始流逝。

他步履踉跄地走下楼,走出别墅大门,连鞋都忘了换,穿着拖鞋就踩上了石板路。

黯淡的星光在头顶安静闪烁,夜风吹过他单薄瘦削的身体,他每一步都走得狼狈不堪。

在暗无天日的黑暗里,刀刃的反光也算光源,触摸刀刃,手指流下鲜血的话,也算触摸到温暖的阳光,对于囚笼里的野兽而言,仅凭这一点热量也能偎依在寒夜里生存。

他走出了自己的囚牢,第一次觉得,苍穹下如此广阔寂寥。

连虞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等他回过神时,已经冲出了花园铁门。

门外,当然空空荡荡,没有车,也没有人,风一吹过,他才发觉夜风和未干泪水的凉意。

“……你在找什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出。

虞霈转过身,怔怔地看着赤脚靠坐在墙边的黑发女人,她的身旁放着一双精致名贵的高跟鞋,附近散落着一地烟头,已经燃尽的,正在燃烧的,红色的星星和天上的星辰相比,黯淡无光,但曾经也是他赖以为生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