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宸眉头却是轻微皱了起来,“未离过寸步?”
玉盏徐徐放回桌上,他低叹了叹,喃语一句:“那还得了。”
默思须臾,复又问了句:“他们到何处了?”
幼浔上前一步,托了青瓷茶壶。
纤手微倾,替他沏上半盏热茶,边婉声道:“昨日是在临淮,今日该要到宣山了。”
宣山……那便是到楚界了。
锦宸略一颔首,啜了一口温茶后,便扶桌慢慢站起来。
见他撑着虚力,幼浔立马抬手去搀他。
温静的声音里含着担忧:“殿下今日觉着如何?”
这么多日下来,他未有一日停过服药。
最初那三天,是日日咳夜夜咳,幼浔更是形影不离相伴他左右,未尝得歇半刻。
好在后来病情似乎没再加重,情况渐渐好转了。
大抵是他的身体慢慢在适应毒性。
只不过毕竟是毒,总归对身子有害,哪怕不再咳血了,他还是疲乏虚弱,提不上劲。
“好多了。”
锦宸借那双清瘦的素手站稳身子。
无意间侧眸,极近距离地一瞥。
他才发现身畔那人眼下一圈乌青,粉黛未施的清容憔悴之色愈重。
见他深墨如染的瞳眸那般瞧住自己。
幼浔心颤了下,忙不迭垂下目光;“……殿下?”
静默片刻,锦宸低沉了声:“等会儿到孤的马车上来,歇一歇。”
听到他的话,幼浔浑身一震。
脑袋更低了低,慌着声推拒:“殿下御座,奴婢不敢逾矩。”
见她惊慌不已,锦宸却是淡淡一笑:“这是逾了哪门子的矩?你是孤的贴身侍女,随行伺候不是理所当然?”
此行前往楚国,一来是赴邀登基大典,二来自然是为解他身上的毒,这些幼浔都知晓。
但不论是为的什么,那是太子殿下的私驾。
而她不过是卑贱的奴婢,如何坐得。
扶在他胳膊上的手开始有些无处安放。
幼浔低微下声来:“奴婢便跟在御驾后,倘若殿下有吩咐,奴婢随时都在。”
眉梢一动,锦宸眸色潜静。
凝视之间,突然想起初见时,她还那么小,服侍他更衣而已,手都吓得发抖。
后来他才知道,这小女孩家破人亡,被强行卖去还债。
好在姿容甚佳,才没去那烟花之地,而是被管事的看中入了秀女的行列,进了宫来。
似乎从一开始,她便一直都是如此。
兢兢战战,谨小慎微。
有良晌的寂静。
锦宸嗓音因病弱而有几分虚哑:“怕孤?”
手心微湿,搭在他的蟒袍玄袖上越发不安。
幼浔始终垂着眸,未敢抬头看他。
她稳声,尽量不让自己发出颤音:“不、不是。”
见她如此,锦宸叹笑:“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