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池衍唇边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是了。”

湖波折来的煦光在他眸底化为一片幽深。

池衍默然片刻,方道:“段衡既然跟随在东陵太子身边,必定是有所用处,利用完了,再杀了,就成了一出暗渡陈仓的逃脱戏码。”

苏湛羽听他丝丝入扣的推断,顿感寒毛耸立,“这一切,是锦宸早有预谋?”

修眸略眯,池衍却道:“不,真正的锦宸恐怕已经做了东帝的替死鬼。”

苏湛羽一瞬显而易见的震动。

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若还不明晰因果,未免太过愚钝。

“这么说来,是段衡助东帝易容改貌,逃过一死,途中却被杀害封口,而东帝或是改容成另一番模样,才成了今日局面。”

从东陵王城到北疆,临淮是必经之地,故而东帝不愿归顺,偏偏要被流放之后再费心逃走。

毕竟这样,比他想办法长途跋涉,要容易得多。

细枝末节听上去都毫无破绽,但苏湛羽眉间还是凝了惑:“不过单凭他一人,下这么一盘棋,当真这般轻易?景云,你确定如此?”

池衍淡然一笑:“猜的。”

他抬步朝书房方向走去,语气边漫不经心:“尉迟亓高居首辅之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和东帝倒是蛇鼠一窝。”

苏湛羽跟上他的脚步,闻言侧眸望去。

池衍对上身旁那人的眼睛,从容的声色间流转着深意:“你父亲弃武从文,已有多年不曾领兵,但在朝中的声望却是如日中天,尉迟亓没少设法对豫亲王府施压吧。”

两人交换了下目光。

心照不宣。

*

初五,暮夜。

海棠雕花刺绣屏风后,纱帐静垂,轻轻薄薄地铺展落地。

一盏香灯暗光摇曳,模糊映着虚掩在轻帐下的背影。

水烟氤氲,锦虞轻倚浴桶,墨发松挽,整个身子连至脖颈,都浸没在热水里。

她想,希望如此,能让吮吸的红痕快些消退。

这两日她每一照见铜镜,雪肤上的胭色便让她想起自己醉了酒,意外乱套的那夜。

姑娘家脸皮薄,于是在那之后,锦虞几乎是将自己关在屋里。

偶尔闲不住出来庭园走走,巧遇到那人她也是避之不及。

不过,乌墨倒是频繁跳窗进来她屋内。

打从一开始,锦虞便觉这只尺玉猫颇为熟悉,后又梦见自己将它养得圆圆滚滚,就更有好感了。

每回乌墨一来,锦虞便抱它到膝上,摸摸毛发,挠挠下巴,乌墨都会眯起眼帘,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浴桶旁的案几,干净的衣物叠摆在银盘上。

锦虞沐浴时从来不喜伺候,她遣退了红秀,但乌墨还趴伏在银盘边。

屏风后烛光静暖,只有纤手掬水时的温缓嘀嗒声。

良久,在案上慵懒小憩的乌墨忽然沉闷低吼,凶狠含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