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窗外散去最后一丝光,黑夜顺着缝隙渗入每个角落,青白的惨光照在地面上,在六月的天气里凉的刺骨。
耿桓在角落蹲了不知道多久,腿脚的麻木顺着全身蔓延,扎得他连太阳穴都是痛的。
他垂头看着地面,自言自语:“如果我当年没有那么对他,程叶晚不会对我恨之入骨,后来的这些事也根本不会发生。”
“程叶晚说的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活该。”
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陈年也没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不知道耿桓和程叶川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却能感受到他深可极骨的悔恨,听着他说:
“上学的时候,程叶川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那个。我整天找他的事,带着人欺负他,他就默默忍着,咬着牙学习。如果没有我,他会上一所自己喜欢的大学,凭自己的本事,有一个很好的人生。”
耿桓每说完一句,都会沉默很久,“你没有见过从前的程叶川,他只是看上去柔弱一点,其实性子比谁都倔。我没有想过,他会因为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管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只要你真心悔过,以后加倍的对他好,都还来得及。”陈年安慰道。
“你不懂,”耿桓说:“我以前捏着他的软肋,逼得他敢怒不敢言。现在我后悔了,口口声声说要对他好,确仍旧只是仗着他善良,绑着他的愧疚,强迫他留在我身边。”
“每次我一靠近他,他眼里全是害怕,我知道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原来的事,只是强忍着不说。你不懂我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有多难受。”
陈年想不太明白,犹豫着问:“所以,他这次是因为…?”
“………他有抑郁症。也是因为我。”
耿桓说完,寂静的走廊里突然传出推拉门的吱呀声,他顿时抬起头,猛地撑起身冲向前去。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他身体太虚弱,昏迷时间过长,就算醒来以后,某些方面也会留下不可逆转的后遗症。”
程叶川昏睡了三天,护士在他身上换了很多种药,注射不同的营养液,耿桓看着他干瘦的手背上扎了很多针眼,每一下都好像刺在自己身上。
他静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毫无生气,侧脸削瘦的没有一点肉,脆弱到耿桓都不忍伸手去碰。
陈年暗中对接秦光集团,很多事情根本脱不开身,和STY的后续合作全部落在了耿桓肩上。他几乎没阖过眼,更不敢离开病房半步,实在累极了撑不下去,就扒开沙发上的文件堆眯一会。
中午胡乱吃了一点饭,耿桓刚闭眼不到五分钟,手机的震动又把他唤了起来,只能捂着话筒,昏沉地走到楼梯口。
陈年说,那个当场死亡的操作工人,妻子孩子后来莫名都去了国外,最近大儿子正好回了江源市,如果能见到面,说不定是一个突破口。
又断续说了些事情才结束,耿桓愈发犯晕,他揉着太阳穴,还没到病房,却听见屋内传来异样的声响。
耿桓跑得脚下打晃,几步冲到门口,看见屋内围着两个小护士,程叶川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被子枕头都散乱在床上,人却倒在了地上。
护士不知所措,刚要靠近,程叶川便拼命的向后退。他虚弱的站不起来,只能用还扎着针的手撑住地面,手背立刻渗出血来,他却毫无察觉的剧烈颤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