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怔怔地望着上方陈旧积满灰尘的青色床幔,满眼的不甘,她苏柳这一生竟如此可笑,唇边带着一抹苍凉的笑,缓缓地闭上了眼,似是追忆起了自己这短暂不堪的一生。
此时不知从哪儿进来了一阵风,吹散了挂起的幔帐,青色的纱幔缓缓地遮住了好似入睡般的妇人,在寂静的房间随风飘着。
庆历四年秋,被人们遗忘的曾少年成名的一代香道宗师芳魂逝于宋府别院。
苏柳睁开眼,才发觉自己竟在多年前的道观里。她看着房间内陌生又熟悉摆设,一时竟然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
“小姐,你终于醒了,府里派来接小姐的车马已经快到了。”从外面进来一位面容平平的老妇。
苏柳认出了眼前妇人就是奶自己长大的乳母——张嬷嬷。梦里,她记得,自己误喝了一杯带有子乌的茶水,自此从万人仰慕的香道宗师,沦为没有嗅觉的废物。
在她失去嗅觉的那刻,就注定了她失去的不仅仅是香道上的造诣。
苏棋用流产的名义设计陷害她,宋府一家看她失去了嗅觉,就态度大变,平日里慈善的婆母,深情的丈夫全部都变的冷漠刻薄。
这一家人相信了苏棋的谎话,说她善妒,残害子嗣,要休弃了她这个毒妇,真是可笑,她是香道宗师,苏府嫡女,宋府的长媳主母啊,如何能被人休弃啊,用的还是那般不堪的名头。
最终,张嬷嬷替她担下了这莫须有的罪名,被人乱棒打死,而她自己被软禁在一方破落的偏院里,活的不人不鬼。
那时的她刚诞下孩儿时,苦苦哀求接生的奴仆,对方才让她看了一眼,没想到此后经年,直至她死在那个别院,也没再能见上一面。
嬷嬷,孩子,苏柳心口一阵刺痛,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梦里那股子真实感,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了无数遍一般,不是梦,那不是梦,是真实存在过的,她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是她没有护好她们,是她错信了妹妹,错付了良人。
难道,她这是——重生了,苏柳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这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张嬷嬷拿起帕子心疼地在那小脸上轻轻地擦拭了下。
原不过是黄粱一梦,如今,她得以重生,苏柳眼里闪过一丝阴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