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与晟早就明白,这三位帮着父皇打天下的要臣根本就是动不得,他都习以为常了。

然而没想到这一次,却……

“与晟,”齐策靠在象征着一个国家最高权力的座椅里,仰着头,表情是坠入深渊的沉重。他像是想到了很久远很久远的回忆,那些封存在记忆深处、不得被人触碰的伤口,“你知道,朕当年,为什么要杀梁岸吗?”

梁岸,殷朝末年最后一位皇帝,亡国之帝。

他的头颅,正是被齐策亲手斩下。

齐策用的是“杀梁岸”,不是家国仇恨的”灭国“,也不是拉开一个时代的新序幕的”篡位”,仅仅是一个“杀”,杀的是“梁岸”这个人。

私人恩怨。

齐与晟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夏天的夜风轻轻吹起他耳边的发丝,很多很多年前,也有多少前朝旧人曾跪在这里,说着什么汇报着什么哀求着什么。

良久,他轻声开口,

“皇长兄九泉之下,定能感受到父皇为他鸣冤的苦心。”

“是啊……”齐策仰着头,望着大殿顶梁上坠着的蜡烛,喃喃道,“我这一生,前半生为了国家戎马三十年,为了大殷赤胆忠心,从未想过要篡位、要举兵灭朝、从来没想过……杀了梁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