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太太听着这话眼泪立刻就冲了出来,她遮了下眼睛,脚下差点站不稳,她摇着头:

“萧然,你走吧,小四……他要是看到你,怕是连胎都投不安稳,你走吧,啊?走吧……”

傅太太转过身,肩膀不停地颤动着,傅家主和傅家的三个女儿对萧然的恨意到了极点,哪里容萧然再进来。

萧然呆呆地在傅家门口又站了好一会,直到傅予行的三个姐姐挨个出来奚落了他一通,他才确认自己是真的进不了这家门了,他失望地离开了傅家,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只慢慢地走着。

天空淅淅沥沥飘起了雨,灰白的地面渐渐潮湿,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两只手插在牛仔裤兜里,周身像是笼罩着一层透明的玻璃,长街上的缤纷喧哗全都被隔绝在外。

当年初见傅予行,也是这样细雨茫茫,萧然背着书包从教学楼走出来,那是贺家出事的第二个星期,宋仕明来京都找过他,新闻上铺天盖地的也全是贺家的消息,无数人对着他的身影指指点点,可萧然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照常上课下课,去食堂吃饭,然后回到校外的居处,只是辞掉了照顾他的保姆。

他像是陷在天地未开时,满世界都是混沌一片,神魂仿佛都跟着家人一起去了,行走起卧间,总是茫然地不知身在何处。

傅予行就是在那个时候从雨中跑过来,撑着一把伞遮在他头顶,笑着跟他说:

“我是傅予行,南江傅家人,萧然,你小时候我抱过你,你该叫我一声四哥。”

天地苍茫里,傅予行是照射进他灰蒙世界里的一米阳光。

……

萧然在马路中间蹲了下去,像一只重伤的小兽在濒死中颤抖,独自舔舐伤口,再没人帮他熬过最艰难的一刻。

他终于在此刻才清晰地意识到,以后的路,只有他一个人走了啊。

萧然身后的不远处,韩臻开着车,一路随行。

穆南城坐在车里看着萧然的背影,沉默地抽着烟,车窗半开着,霏霏细雨从窗外飘落进来,凉凉地落在他的脸上和手指上,袅袅烟雾中,猩红的一点火光在风雨中明明灭灭。

————

“然然!”

青年男子的喊声伴随着汽车的急刹声在雨中的长街上响起,萧然朝后望去,就看到宋枢衡正横穿道路,向他急急奔过来。

“然然,”宋枢衡来到萧然面前,满眼的痛心和心疼,一声轻语饱含叹息,“哥回来了。”

萧然背着双手,静静地看着宋枢衡。

“哥回来晚了,我一直在南洲,没有人告诉我这个消息,”宋枢衡抱歉地解释着,他抬起手想摸萧然的头发,萧然却避了开去,宋枢衡垂着手,满目黯然,“你现在要去哪里?”

萧然摇了摇头。

宋枢衡不气馁,低低的嗓音透着小心翼翼,“你吃饭了吗?现在住在哪里?身体好吗?然然,你跟哥说句话,说一句就好。”

萧然想了想,终于开口了:“我去陵山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