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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将她送回家,今天她在他的家门外不得而入,苏心若遮住双眼,身上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泪水从指缝中淅淅沥沥而出,无力的手臂仿佛承载不住,脱线木偶般滑落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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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宋萧然站在窗前,万千霓虹一边穿越无边夜色汇聚到远方天穹,另一边淌进烟火人间折射到千家万户。
不夜城的喧嚣更甚于白天的繁华,城市的车流人海制造出的洪流般的声响透过洞开的窗户清晰传来,让萧然几乎遗忘了自己身在冰冷的如同棺材一样的客厅里。
这是傅予行死后萧然第一次回到他们的家,所有的摆设一如傅予行住院前,玄关鞋柜的一角上还留着猩红干涸的血迹。
那天傅予行回到家弯身换鞋,忽然就晕了过去,额头磕在柜角上,萧然正从楼上往下跑,看到那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那一次傅予行昏迷的时间并不长,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他就清醒了,宋萧然握着他的手眼泪扑簌簌地掉,傅予行心疼极了,一直哄他:
“然然别怕,四哥只是累到了,别哭……”
萧然见了太多亲人从昏迷到死亡的过程,他那时候就有了预感,呜咽着说:
“四哥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别说傻话,”傅予行被他气笑了,“四哥长命百岁着呢,你还没长大,四哥怎么舍得去死呢!”
萧然从认识傅予行后,傅予行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做到了,唯有这一句食言了,傅予行食言了,萧然也食言了,傅予行死了,萧然没和他一起死。
检查结果出来那天,当医生的宣布落地,满屋子死一般的沉寂中,萧然的表情近乎是平静的:
“你会死么?”
熊猫血的人患了血癌,十死无生啊。
傅予行抱住萧然,身体抖得不成样子,他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的最深处里呕出来,沁着沥沥的血:
“我的然然还没有长大,四哥不甘心,不甘心啊。”
那天萧然的平静不是装出来的,他确实不惧怕死亡,也许是因为他短短的人生中所有深爱的人都一一死去,他在这件事情上的承受力比寻常人强大得多。
萧然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少年对生死的淡漠,他最先失去的是爷爷,那个时候有外公和母亲,后来贺家出事,外公舅舅和母亲都相继过世,他知道世上的人都会死,或早或晚而已,舅舅和母亲都是自杀的,这给萧然留下了一个印象,如果过得好就活着,如果过不好还可以选择死。
贺家覆灭的时候如果没有傅予行,萧然对这个人世早就没什么念想了。
傅予行是在贺家倾覆之后,无缝介入了他的生活,承担起萧然生命中所有曾经拥有和已然失去的男性角色,他像父亲,像哥哥,他关爱呵护萧然的一切,又引领他走进情爱。
没有傅予行,这个世界对宋萧然就不会再有意义,但萧然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