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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一定是邓尼金的亲卫了。也只有曾经在沙皇军队中担任集团军司令的邓尼金,其部下才会有这些百战余生的士兵。”听着身边众人交谈中所携带的浓郁伏尔加省口音,亚科维里沃在心中暗暗分析道。让他感到难以理解的是,这些人竟然能长途直入红俄国境上千公里而未被察觉,且又不知道从哪里窃知了自己今晚的行动,导致对沙皇一家的处决行动功亏一篑。如果自己能有逃脱的机会,则必然会将这些情况反映给近在咫尺的莫斯科政权。

当沙皇一家的尸体被拖到洞坑旁的时候,一直如木桩般动也不动的阿列克谢突然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一名黑衣队员连忙将他的身体牢牢控制住,以避免这名身患血友病的少年出现无可挽回的受伤流血。看着自己父母和姐姐们被推入再难看见的深坑,阿列克谢的泪水顿时如瀑布一般倾泻而出,喉中发出了宛若野兽垂死时的凄切嘶吼:两个小时前,他们还围坐在餐桌前、满脸笑容和溺爱的为自己庆祝着生辰,然而现在,这些最亲密的家人却已经和自己生死两隔!

“你们这帮红色魔鬼所犯下的罪恶,圣母玛利亚是永远不会宽恕的!”控制住阿列克谢的队员转头怒目亚科维里沃,话语中的愤恨之情再也掩饰不住。亚科维里沃低下头去,心中却是不禁泛起了几分鄙薄:这帮白俄果然是年轻且幼稚,自己信仰的乃是共产主义,这些资本主义的空洞神灵怎么能够制裁得了自己?

“你立即去向莫斯科发送你所承诺的电报。如果被我们发现有任何异动,我保证你马上就会成为这坑中的第20具尸体。”领头男子将枪口对准了亚科维里沃,淡淡开口道。感受到那迫面而来的凌冽寒意,亚科维里沃登时浑身一颤,连忙点头称是。领头男子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撕下了亚科维里沃胸前的契卡徽章,并搜出了其大衣中所随身携带的证件;面对后者惊愕恐惧的眼眸,他微微一笑道:“此去一路旅途迢迢,还需要借用你的这样东西做为通行证。”

亚科维里沃点头赔笑不迭,心中却是破口大骂对方狡猾;有了契卡身份的掩护,无论是乘车还是住宿都再难有人敢于怀疑和关注。一名队员随即走上前来,将困住双手的亚科维里沃向不远处的农庄电报室押解而去。只要这封电报得以发出,他们便至少可以得到整整一天的转移时间,而这无疑是他们此行的意外收获。

坛罐破碎,酸液倾涌。一阵强烈的嗤嗤声从坑洞中传来,宣告开始了毁灭痕迹的最终行动。少顷,蒙面队员们再把200加仑的汽油倒在其上,并将一个点燃了的打火机远远抛入其中。巨大的火红色烈焰随即熊熊燃起,照亮了附近的整片夜空;无论坑洞中的尸体生前曾经是何种身份,此刻他们都已共穴长眠,彻底回归成了无序的普通无机物。

领头男子看着眼前所燃起的澎湃烈火,淡淡道:“最后的掩埋处理就交给你们了。我带着阿列克谢皇储先走一步,我们最终在柏林再会。”

第621章 旅途

一列火车在千里荒原上隆隆疾驰,铿鸣刺耳,汽笛所发出的呜咽声响彻云霄。

简陋粗糙的车厢里,一名大衣加身的壮年男子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独特的景致。大地呈现出一片荒凉的银白色,几乎看不到任何树木,只有一团团星罗棋布的低矮蕨类植物,在嶙峋的石块旁边艰难地存活着。远方的高山之上,皑皑积雪终年不化;偶被火车汽笛所激,雪浪白涛从山峰高处隆隆飞泻,远远望去,宛若万千银龙咆哮冲舞,席卷扑落,景象壮观已极。

咫尺之外,一名素装麻衣的少年如同木桩一般坐在原地,动也不动;湛蓝色的瞳孔怔怔看着窗外,脸上满是难以掩饰的悲切和哀恸的神情。他缓缓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精美的怀表,在砰然轻响中打开盖盒;一对面目慈蔼的中年夫妇和四名青春少女的合影倏然在目,这更加使得少年心中如蒙刀绞,疼痛似割。

“殿下,你万万不可再拿出这只怀表!”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的壮年男子心中大惊,赶忙将少年手中的物事又放回了他的口袋里。他有些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车厢中零星躺坐的乘客,继续压低声音道:“我们现在还处在布尔什维克所管辖的区域,其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受到注视和监听。这枚怀表太过华丽,必然会引起人们的异样和怀疑;如果我们的身份被红色恶魔们发现,你的性命也必将不保!”

少年闻言低下头去,一张俊逸精致的容颜上失落之意更盛。壮年男子仔细凝视着眼前之人的光亮面容,眉头不由得皱了又皱;他思虑片刻,随即往自己沾满泥泞的长靴表面倒了些水,开始猛烈的揉和洗涤;过不多时,壮年男子便在少年带着一丝疑惑的目光中,将这些秽物无序地涂抹在对方的五官周围。

“这样就好了。”壮年男子喃喃低语,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满意之情。经过他的逆向化妆之后,少年那张原本光彩熠熠的容颜便大为蒙尘;虽然其五官轮廓秀逸依旧,但总体外观便再不像平常那般有着引人注目的惊艳了。他伸手握住了少年下意识准备抚摸自己脸颊的手臂,而后低声嘱托道:“殿下,今后的数日时间里,还请你不要洗去脸上的这些污垢。我们必须避免一切有可能遇到的麻烦,这样才能将你安然护送到足够安全的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