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语声叹了一口气,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叠好的千纸鹤,轻轻塞到女人的手里。
他也已经买不起任何贵重的礼物了。
再往前的一间病房里,曾经熟悉的面孔不见了,换了一张陌生木讷的脸。
护工见了佟佟,出来跟他聊天:“48床的老曾,前两天没咯。”
佟语声似乎不太意外,但表情还是肉眼可见地失落下去。
48床的老曾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在矿上干了十年,一朝被检查出尘肺病。
佟语声还在住院的时候,老曾是整个楼层最幸运的人——找到了合适的肺源,只要移植手术成功,就能重新拥抱正常人的健康人生。
“我出院之前,他已经做完手术了。”佟语声对温言书说,“据说他的两个肺取出来全是黑的,比正常人大一圈。”
“应该是术后感染吧。”佟语声道,“移植手术最难过的一关,他还是没挺过去。”
温言书一路听着,只觉得压抑得后舌根发酸,匆匆跑去走廊尽头用冷水冲了把脸。
这些让他喘不过气来的一个个故事,每天都上演在佟语声的身边,他枕着微弱的呼吸入眠,又听着压抑的哭声醒来。
“呼吸对你们来说,是平常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东西。”佟语声轻轻抚着走廊尽头那蓝色的空氧气罐,“但对于我们来说,我们需要克服病痛、花费金钱、忍受折磨,才能勉强换来以分秒为计量单位的氧气。”
“死亡在这里再常见不过了,再后来搬进来的人,我会尽可能避免和他们交往——因为虽然经历过无数次了,但是和熟悉的朋友分别,依旧是十分痛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