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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其年问:“哪样?”

哪样?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不懂事,不听话。

陈明却一时没能说出来。他没和陈其年吵过架,更没见过这样的儿子,很不适应,也有点莫名发慌,想了想,起身往外走,道:“小年,你和我出来下。”

陈其年从始至终也没有看病床上楚楚可怜的崔烈一眼,转身跟着他爸往外走。

游北自然是跟着陈其年一起。

陈明走到医院楼梯间,回头一看,愣了下:“小北,你……你让我和小年单独说说话。”这小北就很不懂看眼色了吧?

小北没理他,沉默地站在陈其年身后,像个保镖似的,脸还很黑,眼神很锐利,看得陈明心中一惊,是那种被凶犬盯上的本能恐惧。他还是第一次被游北用这种态度对待,以前哪怕是游北仍然叛逆的时候,路上见了他,要么飞快地低着头走开,要么就是别扭含糊地打声招呼就掉头走了。

最近游北不是还浪子回头了吗?为什么比以前更恐怖啊?!

陈明有点怯。

他是胆子并不大的那种人,性格也很中庸,从小到大,除了崔烈他母亲那件事情外,再没有过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过得如同温水煮青蛙。没有人伤害他,也没有人依赖他,偶尔他会对自己的人生意义产生质疑,试图设想一个没有自己的世界,然后惊悚地发现,似乎少了自己,对周围的人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

除了父母老婆儿子会伤心一阵子外,似乎就没有别的影响了。伤心完这阵子,父母老婆儿子的日子照常过,并不会受影响。有的家庭里面,壮年儿子是唯一或最多的收入来源,没了之后,整个家庭的经济支柱就垮了,接着各种事情纷纷到来,全完蛋了。可他家却不是,他父母的退休工资很高,还有三套房,他老婆的工资也不比他的低,这些年两人都是各出各的钱,他老婆明确表示对他的财产没有兴趣,谁赚的归谁。至于他儿子,那更是早熟得很,也就是正在读书没赚钱,可也不缺他这份钱,除此之外,更没有其他地方寻求过他的帮助,就连作业难题都没有问过。

崔烈和他的母亲却不是。

陈明始终记得,崔烈的母亲是多么温婉又柔弱的一个女人,完完全全像水那样,令人说话都不敢大声一点,怕吓到了她。陈明在她的身上才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全心依赖和崇拜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陈其年的母亲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