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公,”孙坚在门口略停,而后带着两名“无双武将”进帐,向程普施礼:“朝廷征召甚急,不知我部何时可以启程?”
“少主,”程普的表情十分严肃,这个平时总是替孙坚将下邳治理的井井有条,仿佛不可能有事情能难住他的老将语气沉重地说道:“老夫必须让你知道,这次凉州之行,很可能遭遇一场大败。”
“兵法有云,‘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矣’”孙坚应道:“但我们此时离凉州尚隔三个州……莫非这便叫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那倒不是,”被孙坚不着痕迹地吹捧了一下,程普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老夫只是根据汇总而来的情报分析出,那‘镇西将军’张温,准备将一批将领全部送到叛军刀下。”
“哦……不算意外。”孙坚点头。
即使在扬州,在江南和江东,对于洛阳究竟出了什么事也是很清楚的,毕竟由于势力覆盖不到,敢说“十常侍”坏话或者拿他们当谈资的人也更加多——虽然有些时效性不佳就是了。
具体来说,虽然经过两次党锢之祸,瘟疫事件中又把控了更多的权柄,但那些宦官始终没有机会把手伸到军伍中去,这也和每次皇权动荡时,总有大将军被宦官干掉这种宛如注定般的可笑情况有关。
前往西凉平叛的主力是皇甫嵩和三河骑士,这一点没人敢动脑筋,如果战事失利让前汉皇陵被挖,搞小手段的人,无论是谁,一个都跑不掉,即使你能搞定“十常侍”和皇帝,又要怎么应对一个暴怒的剑圣?
但是,如果那个名为策应,实质上去混功劳摘桃子的张温想要进行支援,用手中权柄额外召集来一批军队,但因为中了叛军计策,而损失了一批对主要战事毫无影响的人马和将领的话,王越根本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朝廷的正式征召使者早已在三河之地传旨完毕,受招者皆会前往洛阳大营向征西将军皇甫嵩报道,”程普续道:“然而,额外这批征召之后向镇西将军张温报道的,大部分都是不听话,对十常侍或宦官势力反感的将领,剩下的便是如少主这般‘不识时务’者。”
很好,这下就有“于吉”插手的痕迹了,孙坚想道,自己只是不通事故,在几次升职时不曾上交“献金”而已,那些大人物绝不可能有心思可以为难一个耿直的县令。
“如此说来,想必程公已经有破解之策了?”孙坚自己想了想,不得要领,最终还是决定去问聪明人。
“此‘策’,便在少主身后。”程普扬扬下巴。
孙坚转头望向祖茂,但发现他一脸尴尬地向旁边猛指,这才恍然大悟地转向另一边:“当然,当然,义公的‘无双’此时恰好合用。”
韩当,韩义公,身材高壮,身穿赤红战甲,手持巨大斩马刀,容貌凶恶,还留着奇怪的发型和小胡子,但却总是被人有意无意地忽视,原因就在于他的无双,“影遁”:如果不开口说话,会被周围所有人下意识地忽略。
大汉尴尬地吐气:“少主,你直说又把末将忘了就好,末将——习惯了。”
——公元179年——
徐州,下邳县衙。
“讨贼校尉?”时任下邳县令的孙坚翻看着朝廷发来的调令:“和县令相比是高是低?”
“文武有别,不好比较,然而有的校尉可以担任郡尉,而有的只能当县尉。”县丞周异回应道。
“唔……”孙坚颇为犹豫,盖因这次的“征召”并非之前那些“平调”,征召令上明确写着“去职就任,以功改迁”。
意即,他得卸掉这“县令”的差事,作为一名“校尉”前往凉州平叛,然后在论功行赏后决定新的官职,可能因为大胜而升迁,也可能因为大败而被革职。
这次朝廷征召“三河骑士”,覆盖范围原本不包括徐州,这独一份的征召令显然是顺朝廷中某些人的意思刻意向他孙文台发来的,隐含的内容大约是“你小子每次该升迁时都不肯交钱,所以才一直原地踏步,这次直接给你一个不用交钱也能升职的机会,不用谢。”
已经从周异口中得知那些“规矩”的孙坚只想掀了桌子,他一点都不想要这种“机会”!
升职所需“献金”已经备好,刚刚三岁,虎头虎脑的儿子承欢膝下,而夫人吴蓉又再次有孕,孙坚现在根本不想去跟西凉叛贼拼命。
这时,他深深地理解了父亲孙钟为何不愿入仕为官——只要头上有人,他们想把你往哪调就能往哪调,还不如留在江东,天高皇帝远,自在逍遥。
而且,孙坚还不能保证这是否又是“于吉”的阴谋,那个“仙人”总是针对他们夫妻,时不时就折腾些麻烦出来,让他感觉凭空多了个对自己非常不满意的老丈人——话说吴郡吴家人对他可是非常满意来着。
“周兄,看来这次要大大的麻烦你了。”最终,孙坚放下那份征召令,向周异拱手。
“哪里,文台不必客气,我原本也是要回庐江的。”周异回以一礼。
由于孙坚和周异两人老家全都在江东,却意外在下邳这个中原之地相逢,彼此意气相投,结为通家之好,不但两位夫人成了闺中密友,连同岁的孙策和周瑜也一见如故——三岁小娃娃相交好像不能用这个词?
此次孙坚奉命前往西凉平叛,山高路远,自然不能携带家眷,便请周异将她们一起带回扬州老家,想必一直在家信中念叨孙子的老父亲会十分高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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