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的熬不住,都到后屋歇着了,年纪轻的小辈,更熬不住,正是长身体的年岁,爱犯困,也被打发着休息去了,等到天明再来守。
这时也只有两三个丫鬟还在,却是各有困顿,人也变得散漫,垂着的脑袋直往下坠,都要贴到胸口了。
阖府顶梁柱,全族荣光又如何,一旦身殒,尘归尘土归土,活着的人暂时伤心一把,日子还是照过,即便守个灵,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不眠不休。
沈旖环顾一圈,回过头再看向灵前红檀棺柩,几片白幡飘荡在棺柩之上,确有些阴森可怖。
卫臻是中毒而亡,毒发全身,皮肤油黑如酱,老夫人为了保住孙儿最后的仪容,是不让人探看的,早早就钉死了棺柩。
所谓的最后一面,也只是让沈旎对着棺柩发呆。
默默无声地,沈旖摁了摁自己左手小拇指,上头有个小血印子,已经干涸凝固,想着要不要再割一下。
才这样想过,沈旖便听到堂外院子里传来轻微的动静。
旁人可能注意不到,但听惯了这声的沈旖微微欣慰,果然是见过血拼过命的交情,没白养。
一头全身雪白的大狼越墙而过,步态矫健,也轻盈地朝灵堂奔了过来。
犯懒的几个下人,竟无一人发现。
沈旖不禁感慨,卫国公远在边关,卫臻又不在了,这偌大的国公府便如一盘散沙,还不如沈家治家有方。
布袋悄无声息地奔到沈旖身边,用毛茸茸的大脑袋亲昵拱她。
沈旖不能出声,抬手拍了拍布袋大脑门,从衣袖里掏出写了字的小布条绑在布袋前肢上,一如以往那样手一扬,大狼便明白,这是要它去找谢氏。
此时的周肆也还没睡,他并未回宫,而是歇在了卫府附近的私宅里。
内忧外患,成堆的公务要处理,周肆心烦之余,难以入眠,半夜起身,连赵高都未察觉,一人遁入月夜里,到周遭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