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行舟和程灵素相对而嘻,均想这番举动原是毒手药王的拿手好戏。

苗人凤道:“咱们话已说明,姓苗的不能暗中占人便宜。姑娘好心医我,料想起来决非一嗔大师本意,烦劳姑娘一番跋涉,在下就此谢过。”说着一揖,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便是送客之意。

胡斐暗暗佩服,心想苗人凤行事大有古人遗风,豪迈慷慨,不愧“大侠”两字。

杨行舟却觉得苗人凤着实聪明,此时先把话头挑明,说给众人来听,若是程灵素有心给他治病,即便是治不好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黑手,况且程灵素年轻,受此一激,反倒会加倍的小心仔细,不敢丢掉老师的名头。

却见程灵素看了苗人凤几眼,说道:“苗大侠,我师父早就不叫‘一嗔’了啊。”苗人凤道:“甚么?”

程灵素道:“我师父出家之前,脾气很是暴躁。他出家后法名‘大嗔’,后来修性养心,颇有进益,于是名‘一嗔’。倘若苗大侠与先师动手之时,先师不叫一嗔,仍是叫作大嗔,这铁盒中便只有毒蛇而无解药了。”

苗人凤“啊”的一声,点了点头。

程灵素道:“他老人家收我做徒儿的时候,法名叫作‘偶嗔’。三年之前,他老人家改作了‘无嗔’。苗大侠,你可把我师父太小看了。”

苗人凤又是“啊”的一声。

程灵素道:“他老人家撒手西归之时,早已大彻大悟,无嗔无喜,那里还会把你这番小小旧怨记在心上?”

苗人凤伸手在大腿上一拍,说道:“照啊!我确是把这位故人瞧得小了。一别十余年,人家岂能如你苗人凤一般丝毫没有长进?”

杨行舟将几根点燃的蜡烛举到旁边,胡斐等人也纷纷举着蜡烛靠近,烛光映照之下,苗人凤将缠在双目间的布条轻轻解下,露出两只又肿又红的眼睛来。

此时他两只眼睛肿胀的如同李子大小,高高鼓起,似乎轻轻一戳,便即破皮流出脓水来。

肿胀到了这个程度,眼缝早就看不到了,这种情形一看便知疼痛难忍,苗人凤竟然还能与众人淡然聊天,但只是这一点,就令人不得不钦佩。

尤其是锺兆杰与锺兆能兄弟,这两天随身伺候苗人凤,竟然没能听到苗人凤有半点异常,此时想来,俱都心惊,深知若是放到自己身上,绝然难以做到如此淡然。

胡斐一路奔波,好不容易请来程灵素为前来,此时见程灵素要为苗人凤治眼,他不去看苗人凤的伤目,只是望着程灵素的神色,要从她脸色之中,看出苗人凤的伤目是否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