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一个上了年纪的商人站出来，认真地说：“大人，我们无法答应您的要求，更不可能服从这种命令。”

“为什么？”师则压抑着心中怒气。

“我们当中很多人的货物来自收购。”老人的态度谦卑又恭敬，语调清晰：“我们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到达偏远的村寨，从当地人那里购买他们自纺的麻布和棉布，水果和干果，猎物和肉干……我们从未想过要违反陛下的诏令，我们也从未想过要离开族群，成为叛徒。说实话，陛下当年宣布使用代币，在我们看来是一件好事。这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假如我要前往距离青鬃城五、六十里远的寨子收购货物，我肯定愿意带着一百枚银质代币上路，而不是雇佣几十个伙计，拉着十几辆装满粮食和其它交易品的大车。那样只会降低我从交易过程中得到的利润，而且麻烦。”

“一百枚银质代币，只要一个兽皮钱袋就能装进去。这对于我们和平民来说都是好事。可那是以前，如果大家都认为代币没有问题，都愿意接受，那么生意归生意，一切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代币不含金银这事闹得很大，现在压是压不下去了。主要是因为平民拒绝接受代币，我们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把手上的货物当做垃圾免费处理。退一步来说，就算我们自己拥有纺织工场，可以大批量生产果干、盐、干肉和酒，这些东西也不会接受以代币为基础的交易，我们只认黄金白银。”

“其实代币的问题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不是秘密。那时候‘盛兴隆’的泥炭蜂窝煤在市面上卖得很好，非常火爆。很多人眼红，就求着‘盛兴隆’那边帮忙介绍关系，想要从龙族……唔，他们当时还不是龙族，而是牛族，从牛族人手里买到泥炭，然后转卖，从中赚取利润。”

“当时的磐石城主，也就是现在的龙族摄政王，他在磐石城向所有商人公开了咱们狮族代币不含银子这件事。只要使用简单的‘水检测法’，就可以在不破坏代币的情况下测算其中的银含量。这法子简单易学，我们当中很多人都知道‘代币其实就是废铁’，只是出于利益方面的考虑，我们没有揭穿，尤其是在咱们狮族内部交易的时候，默认并接受这种不含银的代币。”

老头说话很有技巧：“这是出于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我们对陛下的忠诚。如果没有得到陛下的承认和肯定，我们绝对不会使用外族的钱。二来嘛……我们已经用惯了代币，就算它不含银，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好的代替品。而且直接使用金银交易很麻烦，称量的时候也容易出现误差。”

这些话说得很隐晦。但师则不是笨蛋，他在认真听取各方面意见的时候，自己从这场混乱中也学到很多经验，并深有感触。老者所说的两个原因，第一个属于正确的政治倾向。至于第二个就遮遮掩掩只说了一半。

商人们根本不愿意现有的狮族代币系统崩溃。他们手里持有太多的代币，这代表着他们的身家财富。

第四百二十节 民心，军心

就算代币不含银又怎么样？

只要市场承认这玩意儿的价值，就算是张擦过屁股上面还有屎的废纸，照样有人把它当做宝贝。

商人们永远不会主动拆穿这其中的秘密。

天浩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在磐石城当众演示过“水检测法”之后，他指示平俊的情报部加大对狮族各个城寨的信息收集，目的就是为了观察狮族商人对“代币不含银”这件事所持的态度。

结果与他的预测完全一致：狮族商人对此报以冷漠，甚至是压制。偶尔有几个想要在这潭死水里想要掀起波浪的家伙，立刻遭到其他人的群体打压，要么倾家荡产，要么遭到暗杀。类似的事情一多，再没有人提起代币金银含量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