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换来的人属于“公用品”。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给寨子修建围墙,开垦更多的荒地,熬煮更多的盐巴,砍伐更多的树木当做柴火……这些属于寨子里的公共事务。劳动可以致富,还可以得到比现任老婆更漂亮的女人。
妻子对昌珉带回来的女人没有表露出反感。她甚至很高兴能有一个新姐妹来帮助自己分担更多家务和农活。家庭成员多了是件好事,那意味着原本沉甸甸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各种事情可以分一半出去。何况现在家里不缺吃的,新妇很勤快,自己可以在未来几个月里安下心来怀孕,然后舒舒服服的生孩子,把所有家务都交给她。
头领孚松的祭祀行为没有任何预兆。
残忍与冷漠的笑意在天浩心中荡漾开来,他脸上保持着丝毫看不出任何预兆的平静。拿起水壶,给昌珉喝空的杯子加满,他耐心地发出劝解:“看开点儿,咱们寨子里的存粮很多,还可以从外面换进来更多的女人。孚松毕竟是头领,这件事情还是算了,没必要因为这个与他起争执。”
“……不,你不懂……你们……你们谁也不会明白……”昌珉脸上全是痛苦的纠缠。他低着头,膝盖曲起的双腿分得很开,脑袋低垂着深埋在两座如山峰的膝盖中间,发出隐约带有抽泣的悲鸣。
“爱情”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身上,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上天可以作证,昌珉发誓:自己第一眼看中那个女人的时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就在脑子里生根发芽……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非常符合蛮族审美观点的漂亮妞。
这些话不是天狂自己原创。昌珉等人没来的时候,天浩就把同样的话在家里说了一遍。他当时一直在长吁短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反正都是家里人,就当做是发发牢骚。可是在外人,尤其是比自己年龄更大的成年人面前,天狂觉得自己必须表现出更加成熟的一面。他需要展示自己的能力,主动参与更多的公共事务。
男孩子都有极力证明自声能力的冲动阶段。天浩需要一个人在这时候充当自己的帮手。天狂很符合这个角色,他根本没想过这是天浩计划的一部分。就像一个小男孩听到父亲与客人高谈阔论,于是把谈话内容当做炫耀资本在小伙伴面前重复,以此显示自己比同龄人更加聪明,富有远见卓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坐在角落里玩着骨节的天霜受到影响。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睁大黑黝黝的眼睛望着这边,想要从一张张严肃冷漠的脸上看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良久,同彪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苦涩的黑叶茶,他用充满深深疑问的眼睛盯着天浩:“阿浩,孚松让你把文书带给族长的时候,真在上面写了咱们寨子明年上缴百分之八十的粮食份额?”
一个成熟的男人不会相信谣言。同彪虽然当众向天浩效忠,但他毕竟与孚松一起在寨子里生活了很多年。有些事情,他必须自己探知真正的答案。
天浩认真地点点头:“当初他说这件事的时候,永钢和大祭司也在场。”
说着,他侧过身子,从摆在旁边的皮袍里翻出那张当做文书使用的小型兽皮,递给同彪:“你自己看吧。”
摇曳的火光照亮了兽皮上的每一个字。同彪死死盯着兽皮,双手在微微颤抖。这种动作很快沿着胳膊蔓延至全身,就连目光也被感染,在难以置信中透出无可遏制的愤怒。
“那么多的粮食,还有三千头鹿……疯了,孚松他一定是疯了!”这是同彪能够为这种可怕行为找到的唯一合理性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