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儿,就沉默了下来。
他又想起了那时被沈迅揍得半死,然后被骂着没用东西一脚踹进卧室里时自己的惨样。
他想到那时家里好久没交电费,卧室里的灯根本打不开。大冷的天里,他就悄悄打开了一条窗缝,偷偷地打开书,看那些在夜光下闪闪发光的糖纸。
那些晚上的月亮都很亮,能把他的念想照得很清楚,也能把它们照进他心里。
他那时候浑身是血,换到平时都合该爬的力气都没有。
可他那时偏偏有力气。即使是些拼命榨干全身才榨出来了的可怜力气,也能够撑着他爬向光。
沈安行记得,时至今日他也记得很清楚。
在那无数个漫长得仿若无边无际的黑夜里,他会喘着血腥的气爬向被摔到墙边的书包,用一双满是血污的手拉开它,拿出书,再爬向窗户,抓着窗沿把自己撑起来,拉开一条窗缝,翻开书页,看到被他紧紧藏起来的糖纸。
外面冷风萧萧,将他的伤口吹得发凉发痛。
但那些夜晚里的痛,却甜丝丝得像个梦。
他记得有几次,脸上的伤口淌下来了血,滴在了糖纸上。沈安行吓得要死,连忙伸手去抹掉。
可他浑身都是血。于是越抹越脏,越抹越脏,急得他哽咽着哭。
——他就这样靠着柳煦熬过了许多难熬的日子,在柳煦不知道的黑夜里。
想着想着,沈安行又轻轻说:“我就这么明日复明日地活下来了……”
“……我生日那天跳楼的时候,其实不是不敢跳。”沈安行说,“我那时候不怕死,我其实从来都不怕死……就是不舍得。”
“也不能说是不舍得,是不甘心吧……我也想被人惦记。”
柳煦:“……”
柳煦一时内心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