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肩膀一颤。
他回了头,看向立在台阶廊庑下的红斗篷、青裙裾的散发女郎。
二人对望。
时雨低头,道:你能下地了啊。
戚映竹心中涌上奇怪的感觉,觉得他很不一样。他似乎,并不是特别高兴
一人立台阶,一人站庭院。
空寂的寒风吹来,将地上的雪粒子卷起一些。
戚映竹怔怔地看着时雨垂头的样子。
戚映竹因为寒风而哆嗦一下,时雨垂下的目光看到了,于是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地抬手,将手放到自己心口处。他眼睛看着她,问:我心里像插了一把刀,一直在流血。也像破了一个洞,那个洞越来越大。我每天都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秦随随一直叫我回去,御医也劝我想开央央,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这样么?
戚映竹鼻尖登时酸了。
水湿润了她的眼睛,她别过脸,本想搪塞过去。
时雨眼睛笔直地望着她:你能跟我说实话么?能不骗我么?
戚映竹心头遭到重击,整个人颤一下,呼吸变得困难。她喉间立时哽咽,眼中的泪立时凝聚。她低着头,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抬头,望向时雨。
戚映竹盯着他,悲凉又酸楚,欢喜又痛苦:你心里喜欢我,你很喜欢我。我身体不好,你跟着我一起苦。你喜爱我,你想长长久久地和我在一起。
时雨反问她:可是你快死了,我怎么长长久久和你在一起啊?
戚映竹说不出话。
她无法面对时雨盯着她的清澈目光。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再次重复一遍:我怎么长长久久地和你在一起啊?
戚映竹给不出他答案,只能痴痴地望着他。她也许哭了,也许没哭。她浑浑噩噩,已然分不清楚是梦还是真的。
因她看到时雨眼睛一眨,泪水从他眼中滚落。
戚映竹头重脚轻,她心里又疼又慌,她下台阶一步,向他伸出手:时雨是我不好
时雨没再说话,他眼睛通红,低下了头。他抬头最后看她一眼,睫毛上仍沾着一滴水雾。时雨转身向外走,他轻轻跳起,轻松无比地跳上房顶,几下飞跃,就离开了院子。
戚映追追下台阶:时雨、时雨
但他这样便走了。
戚映竹掩住唇,忍住咳意,怕自己咳血,怕自己晕倒,怕自己追两步,反而自己先倒。她无措地立在雪地上,攀扶着院门,看着满山清雪,天地莹白。
院落旁时雨曾经盖的那个木屋,此时已被雪淹没,也早已没人去管。
戚映竹心里知道,时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