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的时候,成姆妈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时雨怀里抱着戚映竹,手将成姆妈拽住,用轻功托着这个自己一贯讨厌的老婆子一道下山。
怀里的戚映竹已经没有了声息,只有微弱的心跳还显示着她活着。时雨一夜之间这般巨大地消耗内力,等他听从姆妈的指路,一脚踹开一医馆,将医工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医工看到这个面色苍白、趔趄一步差点摔倒的黑衣少年。
少年靴下踩血,睫毛滴水,他将怀中的戚映竹交给医工:你看看她。
小镇上的医馆本就不多,成姆妈平时给戚映竹抓药,就是在这家医馆。医工虽被时雨吓到,但见到他小心翼翼抱着的女孩儿时,瞬间冷静下来:怎么回事,快将她放平,我看看。
医工责怪他们:这位女郎心脾脆弱,你们这是带着她做什么了?
医工叫醒自己的妻子和徒儿们,一道紧急诊治戚映竹。时雨缓缓地后退,靠在墙上,他的手臂僵硬,因肌肉痉挛而微微发抖。时雨盯着那些人救治戚映竹,成姆妈与他一道紧张。
时雨垂下眼,想到自己这边的事还未解决完。他转身要离开医馆,手被成姆妈抓住。
时雨扭过脸,成姆妈看到他睫毛上的一点儿血水痕迹还未被雨水冲刷干净。这个少年面容无害,但成姆妈清清楚楚记得他是怎么开杀戒的。
成姆妈忍着心里的恐惧,和时雨抖着声音说话:小郎君,你这便走了?
她半个多月前在山间和女郎躲雨时,见过这少年。那时她颇为嫌恶地称呼人为那小子,而今,她毕恭毕敬地喊一声小郎君。
时雨奇怪问:我不走么?
他说道:一般发生这种事,你们都希望永远不用再见到我的。
他说得这般天真、理所当然,眼神中也干干净净没有失落沮丧,好似他对此全然不在意、无所谓。但是成姆妈怔了一下,对时雨的惧怕消退了些。成姆妈低声:小郎君,这些日子,是不是你一直偷偷来找我们家女郎玩儿的?
时雨抿唇:央央不让我说。
成姆妈:
成姆妈心里更多了几分求助成功的把握,她飞快地看一眼时雨,说服自己这人就算是恶徒应该也和自家女郎是朋友。成姆妈忍着局促和难堪,小声说:那个,既然你和我们女郎认识,今夜之事又是因你而起老婆子不是怪你的意思,老婆子是说因为我和女郎离家太久了,主家没有给我们太多钱今日女郎这病发得突然,我们钱财有些
时雨:啊。
他问:你们要多少银两啊?
成姆妈羞得难堪,支吾半天说不出来。时雨盯着她看了半天,他看不明白成姆妈的窘迫。成姆妈只好低声试探着报了一个不太多的数字,她实在不好意思跟一个陌生少年要钱若非情非得已时雨道:你等一会儿,我去取钱给你。
时雨去票号取了银两,回头交给成姆妈。他离开医馆的时候回头看一眼,戚映竹依然没有醒来,天已经亮了。时雨走在天地银雨间,默默想着,也许央央醒来后,就再不会愿意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