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戚映竹垂下的视线中看到姆妈提着灯笼下台阶,去关好院门。戚映竹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的时候,听到砰砰两声踩踏木板的声音。
戚映竹一下子站起来:时雨?
她放下手中笔,拢住自己松垮垮披着的湘妃色外衫,向屋外走去。
他怀中抱着两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果子,周身湿漉漉地站在屋廊下,这一次的衣衫没有兜帽给他戴。他抬起眼,眼睛湿润,乌光闪闪,像星辰投入的湖水一般。
他贪恋地看着她太弱了,也太好看了。
戚映竹抿唇小声:不是说让你不要来了么?我有些事情要想一想。
那一日时雨都闹到她帐中,她病得稀里糊涂随了他。但事后想到便觉后怕她分明与时雨说好,让他先不要总来找她,让她想两日再说。
她面前出现了一条之前从未被考虑过的路。她十几年人生受到的教育,是嫁人生子。她的婚配对象,一直是高门子弟。诚然以她的身体状态,生子不可能,但嫁人怎么也不会是江湖人士。
何况戚映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她也不想嫁人。
蓦然出现在她世界中的少年,诱惑着她走进一个没有规矩、随意自如的世界。明知不可以,可她已被引.诱。在深渊前的最后一步,望着崖下云烟雾绕,时雨可知她心中的害怕与彷徨?
时雨是不会知道的。
他只知道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用那样无辜又不在意的眼神吸引她。
他抱着一怀抱的果子,他的身影映在墙上被照得扭曲,廊上的灯笼被风雨吹得簌簌摇晃。
时雨站到戚映竹面前,大方道:你病刚好,那个那个镖局有人送了荔枝,说这个叫‘三月红’,很鲜,本来是给宫里进贡的我给你送一点吃。
戚映竹抓住重点:镖局?是你被雇佣的地方么?
时雨含糊地应一声,戚映竹放下心,对他微微一笑:我早就说,你应该找个正经活计,赚钱养家,不应整日游手好闲,四处乱晃。
时雨哼一声,撇过脸。
一个小镖局有什么了不起,还正经活计不就是给人打杂的么?要不是秦月夜护着,一个小镖局哪来本事在京城外面开这么多年。威猛镖局一年的收益,有他一个单子高么?
何况等秦随随那边成功了,他杀人的价就又能涨了。
央央就是一个笨蛋,居然说他游手好闲等他不游了,她就好几个月别想见到他了。
时雨不高兴道:那你还要不要?
戚映竹嗔他一眼,见他又不以为然,便也不再多说了。她张臂接过他怀中的果子,低头嘱咐他快些走,姆妈要回来了。戚映竹背过身立在屋廊下,再一步就要回屋子去了,时雨跟在她身后,仍不走。
时雨问:我送了果子给你,亲一亲可以么?
他提要求:就是舌头能动的那种。
戚映竹被他的直白弄得一趔趄,她耳根红如滴血: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