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着大雪,程律师从家出来时没叫司机、保镖,自己开着车。
她让唯安打开交通电台的广播,想要知道机场高速有没有关闭,这一路上,她心神不宁,到了大院门口才想起应该让唯安坐在后座。幸亏雪天路滑,所有车辆都缓慢行进,不然很可能出车祸。
在大院门口,唯安给容朗打了电话,把那只“跑路专用”的劳力士包好,塞进猫包里。
容朗完全不知道,这会是他和她最后一次相见。
那时自己怎么能够控制住不崩溃大哭的?
此时靠在容朗身上流泪的唯安想象不出。
大概,就如他所说,他已经长大了,她也一样。她现在终于有了表达难过的权力了。
来到机场,雪越下越大,机场高速封了。为了增加起飞的几率,程律师和唯安到俄航柜台买了机票。
程律师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一会儿担心航班会因为大雪延误甚至取消,一会儿又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们。
在她们眼前,机场变成了一个个关卡,办理登机牌,排队过安检,等待登机,上了飞机后等待起飞……
终于,飞机起飞了。
程律师瘫软在座椅上,长呼一口气,然后,捂着脸哭了,她把擦泪的手绢绞在食指上,咬着这根手指呜呜咽咽哭。
唯安这时已经接近麻木,她把程律师的羊绒围巾盖在她头上,免得她失态太甚。
等程律师哭完,唯安又叫空姐送了冰毛巾。
程律师一边抽着鼻涕用冰毛巾敷面,一边看着唯安,“你这孩子,怎么不哭呢?”
哭有用么?
唯安看着机舱窗外的已经变得渺小而遥远的那座灰色城市,心想,你休想再让我流泪。
到了纽约,程律师一出海关又立即买了去加拿大的机票。一直飞到魁北克才稍微放心。
一落地程律师就带着唯安去理发店,把一头棕发染成金色,再剪短。
唯安望着镜子里的陌生女孩,对她说,hi,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为你自己而活。你还背负了两个人的生命。
她知道不可能从程律师那里问出谁是那位背叛父亲的合伙人,但是她不担心,也不着急。
凡是存在过的东西,都有行迹可寻。
这是她父亲告诉她的。
这场迟来到了十几年的悼念结束,唯安眼睛湿润,可是心一点一点平静了,她斜靠在容朗肩头问他,“你腿麻不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