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沙海城里的父母听闻来了个授业神医,争先恐后把孩子往这儿送。李秀兰白眼一抬,“先做了谢蓬莱的学生再来入我的门。”谢蓬莱教出对徒弟,除了那个阿鹭,各个规矩端庄聪明。
人家不服气,指着那被阿鹭和李素月救到沙海的北夏女人,“那她怎么行?”
“她禀赋高。”李秀兰说那北夏女人才来不到月余已经粗通中原官话,汉字不识一个,可人家愣是能听完一节课后流利复述,懂的不懂的一股脑给倒出来。
“姜娥,下午出诊也随着我去。”课后李秀兰喊那北夏女人,“姜娥”这个姓名是她北夏称呼的谐音,被阿鹭落到纸上后到县衙里领了户籍。当时新上任的沙海县令离昧瞅着这个姓名淡淡一笑就盖了戳。
阿鹭起身帮着柳秦桑这个孕妇收拾好院落的桌椅,最后夹着书纸规规矩矩地到李秀兰跟前鞠躬,“谢过李医师。”又吃到白眼一对。
在书院角落喂完奶到姜娥依依不舍地将孩子递给阿鹭,背起李秀兰到箱子就准备随她出诊。离开母亲的半岁婴儿低声啜了下,吱吱呀呀地朝姜娥伸出小手,双腿还瞪着阿鹭的肚皮。
阿鹭看着孩子笑,“怎地?鹭姨给你偷喂的面糊糊不好吃?”再用鼻子去蹭孩子的下巴,笑呵呵地对姜娥道,“放心,到家再喂她半碗就好。”
柳秦桑看着眼前的孩子,不觉露出慈爱的笑容,她一手摸着腹部,心里暗暗嘀咕着“定要生出个和那孩子一般可人的”。这些日子她已经适应了浆洗做饭、学医背书的日子,比吹拉弹唱的花巷安宁得多。还有李秀兰等人时时作陪,她并不觉得憋闷无助。想起那一走了之、赴京磨勘的谢蓬莱,柳秦桑还担心起了她——除了雅苏那件龃龉,她对谢蓬莱并无恶感。相反,还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好官。
而且,若不是谢蓬莱放她出狱、让她住在自己家中,她这个花巷一绝在沙海就压根抬不起头。所谓远香近臭,当着谢蓬莱的面她满脑子就剩下为夫报仇,人家一走她倒是清醒过来:再寻谢蓬莱的霉头她就是恩将仇报。
还有李秀兰说的,“哪门子的夫?土里埋三尺了都,还要拽着活人脑袋给他陪葬?当自个儿阎王呢?”
听闻了姜娥在北夏老家的遭遇,还有她带着口音的话,“那次我是真想杀了他,我好恨自己怎么投了女人胎,受尽了世上苦。”柳秦桑戚戚回望了自己以往,最后和姜娥一起下了决心,“先给自己活着,孩子才能活下去。”
她们考虑活下去就好,阿鹭想的则多了。
盐州城外的商道遭了数回李继信的劫,让本就风声鹤唳的青白盐买卖更难以为续。本想背靠盐州捏起西北诸州咽喉的云放江没了银子赚,城内也断了货运,就带兵出城和李继信部打了数回,竟各有输赢。
幸亏锦王和谢蓬莱催促解盐西运,能缓解一时西北盐荒。还有卢尽花一面往沙海里调了更多的青白盐,一边在边寨整装待发,“锦王小娘子大气,我卢尽花也不能干吃粮不干活。”加上野利真收拾好自己寨子后也快耐不住了,就等着呼应卢尽花和沙海攻入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