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赤,草木枯,一片片白雪被人尸马血染红,大好的河山总有大把的人来挥霍践踏。也总得有大把的人来拼死守护。赵宜芳卸下头盔,额上濡湿的发丝冒着丝丝热气,“总算争了这一时。”
第66章
李继信围沙海的第九日,数日不能得寸土的北夏军发生了多次小哗变。丢盔弃甲换银子的有千余人,铤而走险想取李继信人头也有几十人。剩余的人日夜惊惧,因为前有狼后有虎,无论保胜军还是镇戎军或是德顺军都是下刀利落,“等着拿他们的人头还钱”——这是他们军中流传的,沙海城坐着个花钱不眨眼的人,既然要买李继信的人头,他的部下们的人头也值钱。
这倒是赵宜芳没想到的,流言传到耳中时她如梦方醒,“论做买卖,北夏人也不差。”而她直接率领的五百骑又出城了几回,飒飒飞朔雪,铁马嘶叶羌,壮怀到让谢蓬莱和离昧敢怒不敢言。
等到城下鸟兽四散、牙旗被砍时,赵宜芳却不去追了,功劳让任五他们尽去取来。
谢蓬莱则核对着城内剩余的粮草,一下子要多几千张嘴,如何安排援军在城中食宿也迫在眉睫。所以卢尽花她们在城下厮杀时,谢蓬莱就已经着人提前安排跑马场和城内军营。
十一月十二,李继信终于弃兵逃亡蛮关方向。关闭了十余天、已经伤痕累累的沙海北门正式被打开,酒肉熟食早就准备好,赵宜芳亲自等在城门口迎接从未谋面过的两支援军。
德顺军为避嫌只派人前来道谢后便撤回,贺三省随着卢尽花神采奕奕地进城。镇戎军和保胜军的旗帜交相辉映下,他看到门前站着个笑意涟涟却气势夺人的女人先是一愣,后才意识到卢尽花先下了马。贺三省也忙下马随着卢尽花上前,打战杀敌时的清醒被晕头转向取代,跟着拜见了这位站在队伍前列的主官时听谢蓬莱介绍,“这是锦王殿下。”
卢尽花抱拳,“白芷帐下副将卢尽花。”她向来对京里来的人不待见。跟着白芷的那些年里,来人不是逼和就是逼婚,要不就是挑三拣四地戳保胜军的脊梁骨。眼前的年轻女子看着和云白鹭年纪相仿,身着盔甲腰间负剑,一双杏眼沉淀着激赏看着自己,“卢将军,幸会。”
明明是夹马营赵家该被宠坏的纨绔,可赵宜芳周身全无皇亲的骄纵意气,也无文臣的恃才傲物,她为卢尽花端上一碗热酒,“袭边寨,毁集英,断敌后路,扰敌于乏困。如若无卢将军这般壮烈胆色,沙海数万条性命难保。”她语气恳切,卢尽花就接过酒一饮而尽,“守沙海、却北寇是保胜军的职责。”
这锦王也豪杰心性,仰头一饮而尽后转身请卢尽花入城,后者却看到她侧脸后一愣,“这……殿下前日可带兵与我军夹击了敌东侧?”
两军心有灵犀时,各自的主将只是在马上互相远远瞥了对方一样。卢尽花只记得那是个女将,心说沙海城里现今竟然还有此等不要命的女子,再见赵宜芳后终于想起来。
赵宜芳笑了笑,“是本王,远见敌人东侧不保就想带人去添把柴。”
她俩渐渐惺惺两相惜时,谢蓬莱竟一时插不上话,便偷偷仔细打量卢尽芳可有受伤,再瞅一眼似乎浑然不觉酸意的锦王。
卢尽花气色虽差,身上却无明显伤势。放下心的她只得端起手里的碗也喝了口掩盖尴尬,还没咽下就听到身前一声软绵绵的“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