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彬的手哆嗦着探进了衣柜,白沫顺着嘴角涌着,他浑身抽搐地祖拽住张远飞的脚踝,想把他拽出来,可根本使不上力气。
周彬脑中嗡嗡响着,天旋地转分不清南北,跪爬着进了衣柜,用尽毕生的坚强意志勉强摸上了张远飞的领子,不知怎么抖抖索索扯开,刚想推着张远飞的肩把他推出去。
呼咚!
眼前突然一暗,柜门重重关上,隔着门下排潮栏,他依稀恍到外面有人影晃动。
哐啷哐啷,门被锁上。
咔哒,病房灯关了,眼前一片漆黑。
周彬瞪着酸胀模糊的眼,静滞了足有十秒,突然哐地歪撞在柜壁上,羊角风似的浑身抽搐。
——好黑,好可怕!放我出去!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放我出去!
昏暗中有谁抱住了他,有谁温柔地说着什么,有谁抹掉了他嘴边的白沫,有谁扯掉了他的手套,解开了他几乎让他窒息的第一颗衬衫纽扣。
不,不止第一颗,还有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有谁扯掉了他的西装外套,扯掉了衬衫,还扯掉了他最后一层贴身保护的背心。
他被再度搂进怀里,十多年没有接触过的陌生的皮肤触感,温暖得他头皮发麻,又恶心得让他浑身痉挛。
他清楚地感应到了那皮肤下剧烈的心跳,与他几乎痉挛的心跳一起鼓动着血脉。
白沫不住涌出嘴角,眼泪溢出眼眶,他恐惧这狭小又黑暗的空间,恐惧这亲密的拥抱。
好恶心,好脏!
他觉得自己浑身爬满了恶心的蠕虫,他甚至能听到它们啃噬他皮肉钻入他内脏的沙沙声。
他拼命推拒着紧搂着他的张远飞,抗拒这无遮无拦的皮肤接触。
——别碰我!放开我!我好脏!你也会被我弄脏的!
然而他虚软的推拒根本毫无作用,张远飞搂得更紧了。
“别动,我冷,我要冻死了,别动周彬。”
这是顾朔风教张远飞的,张远飞根本不觉得这话能有什么用,只是顾朔风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说,他才遵守承诺说出来的。
却没想到,怀里的人竟然真的停滞了瞬间,虽然只有瞬间,却让张远飞看到了希望。
“我冷,周彬,你给我暖暖,我要冷死了。”
“你一点儿都不脏,脏的是我,我整天带着兄弟追债,不知道逼死了多少破产的人,我全身上下都沾着血,我才是最脏的!”
“我真的冷,别动,求你别动。”
“周彬,你难受吗?我也……难受……”
“我妹妹……我答应带她去桂林看山水,答应陪她一起捡溪边的鹅卵石搭城堡,从三岁答应到七岁,却一次也没带她去过。”
“我那天不该把她丢在一边,我应该寸步不离抱着她,哪怕死也该跟她死在一块儿!”
“我后悔了周彬,真的后悔,特别特别后悔,我为什么要松开丫丫?为什么?!”
“别动周彬!我死也不会松开你!死也不松开!”
“我整晚整晚的做噩梦,我梦见丫丫一个人走在黄泉路上,又冷又怕,不停的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