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机架起,轰隆隆地运行中,摄影机内的人穿着素色旗袍,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整张脸有种病态的悚然,素白的手腕撑起在下颌上,露出一小节白皙的手臂,上面套着一个翡翠手镯,手镯里扣穿着一块白色的手帕。
白色与陈旧的红木交相印着,代表着纯白与污浊的对比交融。
米星薇站在摄影机后,看着眼前的人。
她这才注意到钟阮似乎变了,整个人瘦了很多,她原本身形就瘦削,如今更是皮包骨,脸上颧骨高高凸起。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幅样子了,那就是白姒桐真正的样子。
五年的时间,足以将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摧残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她的眼睛里是无神的,没有光彩的,哪怕再明净的蓝色天空,也洗刷不了她身心的污浊,这是一个绝望到了尘埃里的人。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恶语抱怨,有的只是沉寂。
死一样的沉寂。
屋外的走廊里有仆人丫鬟,一道一道拱门穿进来,迈进偏院的门槛,脸上带着笑容,朝着里面喊道:“三少奶奶,四小姐从英国回来了,这会子到通州码头了,老太太和各位少奶奶都在前厅,叫您也过去呢!”
四小姐是顾氏公馆里最小的女儿,叫顾世薇。顾世薇自小是整个顾氏公馆里所有人的掌上明珠,七岁那年,被老太太送去英国念书,今年将将十八岁才回国。
一晃眼,已经十几年没有见了。
后嫁进顾家的白姒桐,也自然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四小姐,只往常听她那病秧子丈夫提起一回,据说是个顶漂亮的美人坯子。
白姒桐头也没回,直接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白姒桐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伸手抚了抚头上的法式卷烫发髻,随后站起身,不动神色地从手镯中抽出那条丝帕,掩了掩鼻尖的脂粉,扭着腰就迈出门槛往前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