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那老头她也认识,最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死性不改,人又蠢,倚老卖老,常常做了别人的靶子都不知,平素抨击十七殿下任性妄为有失皇家体统,数他在殿上闹得最凶。

他辈分高,历经三朝,父皇见了他有时候气恼也得憋着,顶多骂一句「老东西」,屡屡轻拿轻放,日子久了,把人惯得没了样。

今个倒好,满堂欢喜的日子当着景哥哥,当着怜舟,当着大周有头有脸的勋贵委婉提及昼家子嗣问题,这不摆明了嫌弃怜舟嫁进府大半年生不出孩子?

纯粹是在找死。

她朝沈端使了眼色,眼里写的尽是:管闲事的人真多!

怕她当着众目睽睽跳出来给怜舟出头,沈端借衣袖遮掩按住她的手。

以昼景的本事手腕,十五岁就能压住野心勃勃的世家,今日二十岁生辰,即便出点事,也有他护着怜舟。

李十七不听话,她捏了她指尖,不好表露地太过,只那眉眼里满是对某人的警告。

好惹事的人消停下来,但这满堂的波澜诡谲却无法安生。

衣冠楚楚的老头捋了把银白长须,嘴里不断冒着劝导之言。昼家每一位继承人都是世家主之首,这是早多少年定下来的规矩。

他自认语气婉转迂回,没察觉昼景隐在美眸下的怒火,拐着弯的请家主纳妾开枝散叶,打的无非是长子的主意。

世家非嫡,占了一个长字,在嫡子未出前也占了一半尊荣。

昼景笑了笑,问诸世家:“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往家主床榻送人,这事好说不好听,遑论还当着一水的世家贵妇的面。

贵妇们设身处地思索一番,看着坐在家主身侧的少女都不免替她难堪、委屈。

怜舟此时唇畔噙了笑,仔细看笑得和身旁人极其相似,她生得美貌,守着昼景也没被她九州第一绝色的清艳压下去,反而因了情爱的滋润,眉眼或多或少有了举足轻重的端庄俏丽。

青涩的娇,稍微冒着嫩芽的媚・色风情,像被春雨淋漓过的娇花,只为那一人盛开。余下的,淡然处之,宠辱不惊。柔与韧,如水亦如石。

见她如此,于是将将冒出心坎的同情缓缓散开。眼尖的注意到两人同款式的衣袍、腰间悬着相似的玉佩穗子,甚至再眼尖的,瞧着少女偶尔看向家主时,眼角眉梢的甜蜜欢喜,心里一咯噔——这分明有恃无恐啊。

可惜了分坐两席不能及时提醒自家夫君,贵妇们不禁生出对男子粗心大意的怨恼,最该在意的被他们抛之脑后,满脑子想着世家之利。

众人怨恼长者行事张狂、胆大包天,提前将他们的计划泄露,听得一声询问,宴会上的人们瞧着脸色,又留意到自家夫人的不赞同之色,酝酿一二,愣是没敢开这口。

远的不提,昼家主笑里藏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们家中备有好女,做侧室也是极好的出路。可若家主不肯,谁能勉强他?

穿一条裤子的世家打退堂鼓,岂不是留他一人骑虎难下?老头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急不可耐地要把话圆回来。

哪知昼景根本没给他机会,笑颜如春,吐出的字冰冷如刀,锋芒几欲要割伤人的脸。她道:“赶出去……”

懒洋洋的,笑着发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