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镜心想,逃走的那个自断手臂的男人认出了沈仲吟,是否会去找曹柳山庄求救,他们久耽于客栈,确实见过一队曹柳山庄的人马前来打听,因为那掌柜的事先受过沈仲吟忠告,那日里沈仲吟杀人,客栈里的人也是看到了的,是以掌柜的并不敢违拗,替他隐瞒了过去。
沈仲吟依旧教授楼镜掌法,那掌法内功,无疑是上乘心诀。只是楼镜兴致索然,她从未有一刻似现在这样彷徨,对自己的宗门产生怀疑,甚至对养育自己的父亲产生了怀疑。
楼镜忽地痛恨起沈仲吟揭开这血淋淋的伤疤,倘若沈仲吟露出狰狞獠牙,她心中或许好受,可以将这一切当作他的阴谋,但沈仲吟没有,他一如先前。
这段时候,路上少行人,客栈冷清,除了楼镜和沈仲吟,只有经营客栈的掌柜,原先有个跑堂的,惧怕沈仲吟,夜里跑走了。
天气渐热,客栈里物材将罄,跑堂已走,掌柜的只有亲自去城中进货。
楼镜坐在后堂檐下,正面对一片松林,松针铺地,尖锐地刺痛人的眼睛。
她还记得昏迷前,沈仲吟说的话,因而问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沈仲吟手指间夹住一枚下落的松针,信手一挥,松针半根没入廊柱里,“为我心爱之人报仇。”
楼镜脸色一下变了,即使沈仲吟没有指名道姓,她也能清楚他指的是谁。她一直想弄清焦岚和沈仲吟间的事,又总是无法问出口,直到那日沈仲吟说:无人信她忠贞。
楼镜忽然醒悟,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地自责,她竟与那些人一般,也怀疑过自己的阿娘,再一思及那句:没有一个人能站在她身边,更感到无尽的悲哀了。
“你说我阿娘是自尽。”
“让她独自承受的楼玄之与凶手何异。我本该十多年前就杀了他,只是功夫不如他,如今,只差一个契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