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托尼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全部都有了解释,为什么提姆会对蝙蝠侠隐瞒杰森复活的事情,为什么杰森会在神盾局里做出和二代罗宾完全相反的举动,为什么他会因为从楼上掉下来而患上PTSD——
有个著名的悖论叫特修斯之船理论,如果一艘木船被不断修修补补,直到每一块木板都被替换,那它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换个问法,决定一个人自我的,究竟是记忆还是灵魂?
托尼更认同后一种说法。
他想了想,继续问杰森:“那你想恢复记忆吗?我认识许多在人类记忆领域的专家。”
“谢谢。”杰森回答道,“但我可能还没准备好,我遇到了很多过去认识我的人,但……根据他们的反应,我可能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家伙”
托尼点了点头,很突兀地转换了话题,“我也被PTSD困扰过,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继续说:“我每天都或在焦虑里,担忧着是不是随时会失去性命,或者是我在意的人、我在意的世界某一天轰然倒塌,无法控制地感到恐惧。”
“但你现在恢复过来了。”
“老实说——没有。”托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仍然会做噩梦,有时候战斗后仍然会感到害怕。”
“但这些已经不会再影响我了。”
杰森聚精会神地听着,“为什么?”
托尼想了想,举了个例子:“我认识一个人,他有一种超能力,这种能力非常强大,但在成为一个英雄之前,他没有半点想当英雄的想法,也没想过自己能用这种能力做点什么。”
杰森:“但他最后成为了英雄?”
托尼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复杂的心路转变,只是在一次灾难中,他救了一个人。”
“他当时什么也没想。”托尼强调道。
杰森没说话,像是在思索什么。
托尼拎起茶壶,重新注满了杰森的杯子,再把那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递给杰森:“我能摆脱PTSD的原因也是这个——停止思考。”
“不去想那些远超地球科技的东西,不去想那些危险,不去想我的战甲——不要让那些念头塞满整个脑袋。”
“但是要想一想自己最初是谁,最初的想法是什么。”
“我见过很多超级英雄,他们的初衷只是想救下一个人,但后面他们都迷失了。”
杰森摩梭了两下手里的茶杯,茶水的热度透过杯壁再传到他的手上,有几根茶叶梗竖立起来,一上一下地浮动着。
他斟酌开口,努力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我想不起来我是谁,但我应该是知道我想做什么。”
“正义。”
说完,杰森拧起眉毛,感觉有点荒谬,他到底是怎么把这个词顺利说出来的?听着也太理想化了。
托尼没有显露出半点嘲笑的意思,他认真地问杰森:“实现正义的方式有许多种,你需要找出一种独属于你的方式。”
杰森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好像没有成功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又好像无法表达出来,最后只能挫败地、断断续续地说:“也不是正义,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