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小厮将人抬了过来。

那人气息微弱,满脸覆着血污,看不清面容,但光是瞧着轮廓身材,在那一群人里倒是鹤立鸡群。

其余的人皆是佝偻着腰,唯独他,身材宽厚挺拔,饶是虚弱地倚靠在那,背脊也是挺直的,看着就是一副硬骨头。

唐轻歌从袖口掏出一副帕子,动作轻柔地拭去他眼周的污垢。

原著里写过,燕骥的眼下有一处红色泪痣,许是因为他杀过太多了人,那泪痣便也吸饱了血,染得鲜红。

若有那痣,那她便没找错人。

唐轻歌的动作轻柔又缓慢,拿着帕子的手也微不可见地颤抖。

终于,没了泥垢的掩盖,他深邃的眉眼尽数显露出来。

左眼眼尾下,一颗鲜红细小的泪痣,重见天日。

在午后炽热的阳光下,那泪痣便显得越发妖冶危险。

唐轻歌心底的巨石刹那间落了下来。

是他。

他似乎也察觉了面上传来的柔弱触感,带着一股女儿家的馨香,充斥在他鼻间,取代了原本萦绕不散的血腥气。

浓密的睫毛抖了抖,没了血污的阻碍,他措不及防地睁开眼,却撞进了一双澄澈明亮的眸中。

他的目光深邃如海,怔怔地盯了她几秒,便疲惫地再度阖上。

没料到他会突然睁眼,四目相对的瞬间,唐轻歌也愣了一下。

原著里用来描写他的“谪仙之姿”当真没用错。

剑眉星目,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鼻梁高挺,哪怕眼下如此狼狈不堪,甚至失了从前的记忆,他仍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场。

只是,那双眼太过冷漠阴郁了,只是被他看了一眼,唐轻歌都觉得浑身如坠冰窖。

他看着比宣钰更可怖。

一瞬间,唐轻歌甚至想打退堂鼓了。

她怎么觉着,她还没出龙潭就又进了虎穴呢....

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为了活命,总得豁出去搏一搏。

唐轻歌心一横,对着洛斯商人说:“人我要了。银翘,给钱。”

一气呵成地买完人,唐轻歌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将人安置下来,又让银翘去医馆寻了个大夫过来。

大夫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包扎完,摸着白须连连感叹,“这小子倒是命硬。伤成这样竟也能活下来。”

大夫所言绝非夸张,刚刚他包扎之时,唐轻歌就瞧见了他身上数不清的伤和疤。

刀伤,箭伤,有化脓的伤口,还有盘踞在他背部的可怖疤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唐轻歌看着都疼。

书中曾经一笔带过的,这个大反派从前受过的苦难,此刻已经生动地呈现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