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压着声音说,奈何周遭都是人,即便声音再小,也有人听到了。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一浪传一浪,最后所有人都冲这边望过来。
云逍远没想到宣蘅会这么激动,更没想到她会毫不留情说出这番话,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心底忽然涌上一股羞躁之气,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但看宣蘅横眉冷对的模样,旁边又都是看好戏的眼神,方才的低声下气也成了恼羞成怒,他挥了下袖子,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宣蘅真是气得不轻,如果不是还有外人在,她都想让金宁卫把云逍远拖下去,实在是丢人现眼。
前头的礼部尚书回头睇了她一眼,小声提醒:“宣侍郎,使团来了。”
宣蘅这才收拾好表情,将腰侧的玉笏重新拿到手中,挡着脸呼了口气。
虽然不是面圣,但大家都穿了最隆重的礼服,玉笏也少不了,好在这种时候还能解一解尴尬。
再抬头,烈火罗国和月柔的使团已经就在不远处,为首的那个身着金翅鸟纹锦裳,脚踩黑靴,跟大禹穿着风格迥异,那大概是他们民族特有的服饰。他们将卷发简单梳于耳后,头上戴了一顶奇怪的冠冕,各个身材高大,连眼睛也是奇异的水蓝色。
月柔则落后他们不少,大禹和月柔也算在边境上摩擦了几十年,对彼此都有深刻的了解了,平时那般桀骜不驯的民族,走在烈火罗国族人旁边时,竟然像一条丧家之犬似的。
也不怪他们,如今月柔半数疆土落入敌手,国将不国,再过两年,皇室还能不能存在都两说,被烈火罗打成这样,他们再悲愤,也没那个底气耀武扬威。
而烈火罗国要的就是大禹看到月柔这副怂样。
使团刚好走到近前,礼部尚书挺直了脊背迎上前去,周到地行了一礼,礼节得体。尚书大人虽顶着花白的头发,脚步也有些颤颤巍巍,可精神抖擞,双目炯炯有神,没被烈火罗王子穆荻俟压了半分风采。
穆荻俟身材精瘦,立体的五官瞧着有些贼眉鼠眼,他抬着下巴,嘴角浮现出高傲的笑意,开口竟然是大禹话:“这就是贵国的都城吗?”
他望了一眼城门,听语气,似乎不是很瞧得上。
“正是。”
穆荻俟轻嗤一声:“城楼上的匾额都被风蚀了,城墙也残破不堪,本王一路过来,见到的尽是这般断壁残垣,都说大禹是东方大国,万朝来贺,如今叫我一看,也不过如此。”
礼部尚书陆敏是花甲之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但大禹素来是礼仪之邦,尤其在这种大场合里,讲究的从来都是教义和礼节,想不到那个烈火罗的王子一开口就如此不把大禹放在眼里,登时便有些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