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祀冷笑着说:“看吧,沈瞳并不是人类,受了这么多伤还活着, 大家根本无需感到自责。”
沈瞳时常会想,既然自己是怪物,为什么还要拥有人类的情感呢?为什么还会感到痛苦和迷茫呢?就好像心脏上缺了很大一块,无论如何都无法填补。
他们恐惧他,憎恶他,又用人类的情感将他束缚住,捆绑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中。
他逃出了村庄,开始与这世间的怪物为伍,他们将他视作同类,与他昼夜交谈,将他当作遇见知己。但是只有沈瞳自己明白,他跟这些怪物始终是不同的,他有着一颗连他自己都痛恨的人类心脏。每个深夜里,那些情绪都会像利刃一般反复折磨着他。身上的伤很快愈合了,可是心里的伤好像再也好不了了。
他是一个异乡人,他将自己当作人类,人类却排斥他,抵触他,恐惧他,怪物将他视为同类,却在本质上无法理解他的痛苦。
他开始在人世间漫无目的地游荡,时逢乱世,他遇到过险恶的人,也遇到过善良的人,却永远都在暴露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后,被他们用同
样的恐惧目光望着。
他慢慢地开始明白,原来人类这个群体,总是会恐惧着和自己不同的物种,将他们当作怪物,避之不及。
金华寺外有棵苍老的槐树,它被人类制造而出,又因为人类的恐惧被丢弃在此处,沈瞳找到它时,金华寺早已被废弃多年,满是萧条。
沈瞳用自己的血给老槐树当养料,他想,这一身血液都流失之后,也许他就可以死去了,再也不用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备受折磨。
他好像昏迷了很久,就在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清醒过来时,他看见了那个人。
他彻底清醒过来时,一抬眼遍看到那个背影纤细的姑娘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去了。
沈瞳看着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心中是抵触的,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愿意救助陌生人的人,但是到最后,等到他们彻底看清他的真实模样时,总会选择满是恐惧的离开他,会将他当作怪物一般地憎恶。
他在黑暗里坐了很久,才将桌旁的姑娘抱到了床上,就在他想离开时,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姑娘与他曾经遇到过的那些人有多不同。
她是从金华寺将他救出来的,她见过他不同寻常的一面,却依旧愿意悉心地照料他,还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那天晚上,他坐在床边盯着她的脸看了一夜。
那时的沈瞳其实没什么审美,他也不知道长得好看到底是什么样子,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漂亮到让他有些移不开视线。
他对俗世的风俗并不算太了解,但耳读目染下也知道,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随便救助陌生男子的。那天晚上,沈瞳想了很多,他想,如果她愿意,他一定会娶她,会一辈子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