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生性老实本分,又有范进前车之鉴,想必不会再出同样的乱子。

下午祁钰回他的东宫抄书,我和黑蛋看累了奏章,正对坐饮茶,金英喜孜孜进来:禀皇爷、娘娘,嘉兴长公主府派人送来喜信儿,说公主有身了。

我和黑蛋都大喜,各出赏赐,又派人去给太后报喜。

嘉兴和井源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动静。现在传来喜讯,说明夫妇相处和睦。

黑蛋叹道:嘉兴那么任性乱来,幸得井源容得下她。咱们当初,没看错人。有了这好消息,娘听了,心情畅快些,或许病能转好。

我也叹道:盼着是苦尽甜来罢。她能想得通,回心转意,就是最好的结局了。沐斌再好,跟她不合适。之前娘还问呢,问嘉兴和驸马过得到底怎么样。咱们虽瞒着娘,到底是没瞒住,被她老人家给看出来了。

自从上次在坤宁宫见血,太后的精神颓然萎靡。我去看她时,她多半都卧床,书也不看,只是躺着出神。有时张着眼,有时闭着眼。

短短几个月间,两鬓花白,牙齿脱落,皮肤都垮了。往日定要打扮得干净利索,头发一丝不苟。现在梳妆都懒,都是等到我和黑蛋或者胡善祥来看她时,她才肯硬撑着坐在妆镜前让吴嬷嬷为她打理一番。

吴嬷嬷年纪大了,耳聋眼花,常常落几缕发丝在发髻外,两个老太太都看不出来。我也提过换年轻的宫女来伺候,偏偏太后用不惯,就只想用老人儿。

我做些绵软的豆腐、鱼羹之类来送给她吃,亲手喂她,她说好像比从前味道淡些,你怎么不舍得多放些盐。我听了,心里一酸:分明是她年老体衰,连味觉都退化了。

听吴嬷嬷说,太后梦里常常呼殿下,又叫墉儿。

我隐隐有担忧,试探着跟黑蛋聊起太后的病情,黑蛋重重地叹了口气道:生老病死,古往今来皆如此,咱们又有什么办法。趁她在时,尽能尽的孝,求个将来问心无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