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黑蛋,知道他不会再保张凤举,便道:你在宫中供事多年,保全你的颜面,明日你自己上书请辞,告老还乡吧。

张凤举磕头谢恩,我放他走了。

沉默半晌,黑蛋见无可回避,嘿嘿笑道:你都知道了?

我想着趁这一次就将他的毛病彻底改了,于是起身去床沿坐着,将身子一扭,便哭起来:你就只会说好听的哄我罢,嘴上说着要如何护我一辈子,却背着我吃那些药糟践自己身子。

黑蛋最见不得我掉眼泪,茶也不喝了,放下茶杯就来哄我,红着脸道:我那又不算是病只是近来朝政拖得身子累了,精力有些不济,又想着哄你高兴我用药这些日子,你不也觉得,挺受用,挺高兴的么

气得我捶他:你不知道这些药伤身子么!你不知道么!难道我是贪这一时高兴的?不只作践自己的身子,钦谦不给你药,是忠君,是为你好,你竟将他神不知鬼不觉扔进诏狱!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黑蛋找钦谦讨房中药,钦谦说没有,不肯给,还反过来以圣贤之说暗带讽刺地劝他,黑蛋大怒,让几个力士拿毛毡垫子将他的头蒙上抬出宫去扔进锦衣卫的诏狱关押。钦谦家人迟迟等不到家主回家,到处打听问遍了,也至今不知道家主下落。

黑蛋近来为他床笫间雄风大振颇感得意,乍被我戳穿用药,本就很丢面子,这会儿被我一通数落,便有些不高兴,闷闷的不说话,原本揽着我的手臂也僵了。

这么僵着,两个人都不习惯。

他毕竟从小极少被人拂逆,尤其我和他向来都是同心,忽然被我逆着他的意思来,心头不免起火。

他有火,我火更大。我是又生气,又着急,又隐隐害怕悬在头顶随时可能降临的历史。

这是我和他第一次认真闹别扭,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好。

都生气,都想发火,又都怕控制不住火气伤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