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遇见她的时候,她于我而言是稀缺。

记得还做世子时,有天早上,用过膳,出门帮爹理事去,她帮我扣着腰间的玉带,嘴里念叨着: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了。

我腿脚有疾,婚后被她照料得好,越发胖了,又常常招父亲厌烦,可她竟说我什么都好。我心里一动,可惜口才有限,说不出许多好听的话,只笑道:害你跟着我辛苦了。

她当时便是又怜悯又温柔的神色,笑着说:你在外头多长几个心眼儿,别被人欺负了,让我看着心疼,就是体恤我了。

想到此处我便道:宣蹇义、杨士奇、黄淮、杨荣来。

口授遗诏。

自朕在东宫时,便幸得四位先生扶持,风雨不弃。登基以来,原想为祖宗社稷、天下苍生做些事,不负先生们教诲,可惜天不假年。今以太子托付各位先生,还望先生们,尽心辅佐。

君臣相对,泪雨潸潸。

遗诏由杨士奇亲自起草,我说:便交皇后保管吧。派人召太子回京,太子回来前,诸事由皇后做主。

大臣们跪下行了四拜之礼,从此永诀。

秀娥捧着盛放诏书的黑匣,有些呆呆的。我勉强伸手够到她的手,无力地握了握,说道:我的后事交给你,是放心的。只有一事放心不下基儿已成人了,做皇帝的人,什么事都想自己说了算他有分寸,凡事只要不太过离谱,你便由着他做罢。等我走了,你是太后,莫与他起冲突。他虽孝顺,在孙氏的事上是寸步不让的,他若想做什么,你莫与他争,生了气,受委屈,也没个人诉。

她默默垂泪,并不说话。

我笑笑:说来你的委屈,都是我给的。我走了,你便安心享受尊荣,将我忘了罢。耽误你一生,是我的错,不敢乞求你原谅,只盼着你忘了我,过安生日子。基儿和孙氏他们,必能好好侍奉你,比我活着徒然让你生气,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