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询问都是令她猝不及防。

帷帽的白色薄纱被风吹得轻飘飘地晃,程西顾余光注视着它晃来晃去,就这么过了半晌,却还是没有等到对方开口。

就在他忍不住转头去仔细看看时,洛知卿终于出声了。

“......很狼狈。”她轻轻说道,“浑身都是血,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说是在描述记忆中那人最后的虚弱,然而直到说出口,洛知卿才觉得,那个无力的人,是她才对。

不过是简单地说些话罢了,她却隐隐有种呼吸不上来的错觉。

但令她更没想到的是,对方却在此刻问道:

“我护好你了么?”

洛知卿睁大眼睛豁然转头,薄纱随之飘动,她的视线模糊不清,眼泪在此时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怎么……他怎么关注的是这件事?

“你……”她张了张口,却觉得自己的声音轻得仿佛一朵云,随便一阵风吹来,就散了,“你并不欠我什么,本就没有必要……”

她说不下去了,记忆里的那人被鲜血浸染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眼泪愈发汹涌,她困惑又难过,想不通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在知晓自己死亡之后,想得却是无关紧要的旁人怎样。

“你是这么想的啊......”

程西顾打断了她的话,但似乎连他自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只是轻描淡写地道:“但无论怎么说,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就说明我失败了罢——”

“没有!”洛知卿立即道,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反驳,“这是我、是我自己的选择,若是没有侯爷,我根本连选择的机会也没有。”

深吸一口气,将哽咽勉强压制下去,她挑起薄纱,让视线能够与程西顾相对,一字一字认真道:“你听着,那年偶遇时我对那两位公子说的话完全是对一位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应有的尊重,不过是每一位受到庇护的人都该做到的事,这根本不值得你以命回报,侯爷,我、我......”

在那人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时,她的话便如同被闸门截断的河水,再也说不下去了。

温热的触感从他的指尖传递到她的脸颊,那热度一点点蔓延,直至面上、耳根都染了一层绯红,对方才好似猛然意识到什么一般,停下了动作。

程西顾看着她眨了眨眼,面上神色不变,被胡须掩盖的地方却已经浮现出同款红色。

他僵着身体慢吞吞收回手,侧过头,轻咳一声想要掩饰尴尬:“嗯......你想起来了啊。”

仿佛触电一般,洛知卿在同时将薄纱放在,转过身,也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就胡乱地点点头:“嗯、嗯。”

程西顾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打破突出起来的尴尬氛围,不远处突然放大的喧闹却从另一方面帮了两人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