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全都感受过了。”陈丹曼自嘲地笑起来,“他们一开始是骂我,每天都会在我微博底下用想都想不到的话骂我,也在文的评论区里骂我,说我是杀人凶手,我就应该去死偿还罪孽,下到地府去跟你磕头谢罪。”
“一开始?后来事情变本加厉了?”
“对,后来有人觉得这样在网上骂我也不痛不痒,曝光了我的联系方式跟家庭住址,虽然我马上就报警了,警察也给删了,但是传上网的东西,基本是撤不回来了。”陈丹曼缓缓道,“我每天都能收到大量的恐吓短信,还有人会在我家门口一直闹,我家里人都很害怕,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搬走走了。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我本来以为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直到有一天早上新家门口被人泼了油漆,我就知道不会好了。”
陈丹曼的声音不大,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身上微微发着抖,“人的恶意就像饿狼一样跟在我身后,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扑上来,喝我的血,啃我的肉。我每天都很害怕,一开始只是害怕出门,害怕见人,到后来连房间里东西倒下的声音都能把我吓得半死。我拼命地道歉,在我能想到的所有社交软件上道歉,但是人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他们只想挑断我的手脚,看我在地上像只虫子一样地爬,等看够了笑话再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都不能翻身。”
“所以我如他们所愿了。”
听陈丹曼如释重负的口气,曲天遥问道:“你自杀了?”
陈丹曼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割腕,至于死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她说得有些哽咽,将喉头的酸气咽下去后才继续说道,“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你这些年来,每天都要承受跟我一样、甚至更过分的事,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那样的日子,现在想起来,我还是会发抖。我害怕那些人,但是我就是那样的人。
“我眼睁睁看着红色的血从我身体里流掉,我本以为自己会觉得解脱,真正要死的时候就剩下不甘跟悔恨而已,但是要我再活下去,我是万万不想的,就像他们说的一样,我应该跟你磕头谢罪。”
曲天遥没说话,只是垂着眸子听着。他知道那种日子的确不好过,可有失必有得,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名誉富贵他姑且都有,公司也一直都将他保护得很好,那一次只能说是意外,就像上街有可能被神经病砍死那样无法预料的意外。
但是这不并代表他能坦然接受。
他不是没想过要退出,这些事不去细想时他总觉得能说服自己,细想之后又会觉得委屈,最后只是在心里苦苦挣扎,然后对现状装聋作哑,不去选择,永远将自己置于进退维谷的境地之中。
“所以你就答应了哥的请求,到我身边来了?”
陈丹曼轻轻点了一下头,脑袋垂得很低,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是你,我只是想做点什么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我对怎么当经纪人一窍不通,只能尽力照顾你其他方面的,再慢慢学。”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我的。”
“曲先生告诉我,你是他弟弟的时候开始,我就猜到了……”
“亏得你能装这么久。”
陈丹曼闻言猛地抬起头,脸上全是无措:“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只是怕你知道之后会赶我走……”
“你是该走。”闵皓枫听了全程,脸色黑到了极点,“我会重新帮阿遥找一个更合适的经纪人的。”
陈丹曼嘴张了张,目光落到曲天遥淡漠的脸上时,还是将恳求的话咽了回去,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病房。
闵皓枫小心地观察着曲天遥的脸色,看他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便也不去打扰他,坐在床边等他开口。
但曲天遥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