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这样脆弱不堪,奄奄一息地倒在她面前。
“有没有大夫,快来看看啊——”粥铺老板反应最快,扯着嗓子冲看热闹的人群里喊。
人群里左看右看,没人回应。
顾时宁眼睫微颤,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敛眸凝神,伸手按住还在汩汩冒血的伤口止血,冷静道:“去找辆马车,带他回宫。”
马车走的很平稳,生怕磕碰到里面的人。
出血量大的可怕,顾时宁的手浸透在血水里,浑身不断地在颤抖,止不住的害怕,怕他真的会死。
好不容易挨到皇宫,提前得了消息的留山,早已经等候多时。
顾时宁寸步不离跟着抬他进殿的侍卫,迎面撞上了留山。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留山一身绛紫的官服配绶,贵气十足,和常年布衣蓝衫的陆善截然不同,但他们的脸却是一模一样。
自从三年前和萧晏那场闹剧一样的大婚之后,她再也没有陆善师父的消息,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见。
“师父?”顾时宁不确定地轻声唤他。
留山盯着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惊疑,又被她这一声怯生生的‘师父’喊的勾出过去的回忆。
不得不承认,顾时宁是他最得意的小徒弟,聪明大胆,过不了几年,她对医术的造诣或许会在他之上。
只是可惜,有那样的天命。
“小丫头,好久不见。”留山眯起他的眼睛,慈眉善目道。
现下不是叙旧的时候,他很快手脚麻利地打开药箱,“别愣着,来给为师搭把手。”
顾时宁原本没有把握能救回顾长於,担心她心绪不宁,处理不好他的伤口,可看到陆善师父以后,却是彻底镇静下来。
清空了的寝殿只剩他们师徒两人。
她站在一旁始终不安地盯着留山的动作。
都说医者不自救,可她没想到,对着他心口上血肉模糊的箭伤时,她也下不去手。
刻入骨髓的医术像是凭空消失了,脑子只剩下一片白,只能任由留山发号施令,要什么她递什么。
日晷的影子转了半个圈,留山才停下动作,额上满是密密的细汗。
“师父,他怎么样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声音很轻,好像怕吵着榻上睡着的人。
留山瞥她一眼,“你看不出来吗。”
顾时宁垂下眼睫,没有说话,她看得出来。
他的箭伤几乎是擦着心脏射进去的,又因为骑着马受了颠簸,加上被她那么一撞,导致伤口二次撕裂。
虽然止住了血,但之后能不能活下来,全凭天意,只是她不敢去承认这个事实。
留山讥讽地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可笑,若不是他把顾时宁绑出宫,顾长於也不会这样不要命的去找她。
好像他拼命想要规避的天命,倒是在他自己的推手助力下,就要印证了。